#芬芳贝叶#正念#智慧#释一行

1962 年 12 月 24-25 日 纽泽西州普林斯顿
我细心观照和聆听世间万象。有些时刻一生可能只出现一次,它们就如真理、实相的使者来到,如果我们不注意,它们就会一去不返。宗的秘诀在于懂得用方法回到这些时刻,制造机会令这些时刻再现,让禅修的光芒照亮回归的旅途。这个旅程,是无所从来,亦无所从去。郭瑞(QuachThoai)有一首描写芍药的诗:
静立篱笆前
你隽永微笑
我无言静赏
你美妙歌声
长久而永恒
我礼敬鞠躬
听到了吗这个时刻显现了。拉开帷幕的片刻,诗人看到了。芍药花很平凡,很多人并没有真正看到它。当你听到它永恒的歌声,看到它美妙的微笑时,它就不再是一朵普通的花了,它成为了来自宇宙的使者。
楚夫写
花瓣是四大
发心
眼也是四大
明亮你所爱
诗人楚夫用这首诗表达他突然的惊奇。这个时刻犹如闪电般来临,瞬间消逝。一生能有一次这样的领悟已经很难得。你看到了一次,就有可能永远看见,关键在于你是否有决心,是否诚恳,是否慎重。如今很多年轻人陷入沮丧和自我憎恨,他们认为现实毫无意义,视自己为可鄙的人,这是多么的悲伤。他们陷于绝望,以破坏的方式寻求解脱。如果我们能够辨别和消除这种负面想法的源头,将会非常美好。实相不苦不乐,是我们的认知令事情变成苦或乐。这不是说地震瘟疫、战争、生老病死不存在,而是它们的本质并不是苦。我们无法令这些事情完全消失,但可以某种程度上减少它们的影响。要消灭它们,就如同只要光不要暗、只要高不要低、只要生不要死、只要一不要多。倾向一面的想法为这个世界制造了更多的痛苦。我们就像一个艺术家被自己所画的吓倒,以为自己所制造的真实存在,以致被自己吓到了。
我记得十一月二日的晚上。那个夜晚风雨交加,但在我脑海中的天空却是无月也无云,漫天星空闪耀如孩童的眼睛。房间的窗户紧闭,我无法入睡。我读了潘霍华(Bonhoeffer)写的关于他晚年的书。在我们每个人之内的朗朗星空令我清明,感到满心喜悦,坚信自己可以忍受超乎想象的痛苦。潘霍华的文字是令杯里的水满溢的最后一滴,是长长铁链的最后一节,是令树上成熟的果子落下的微风。经历了那个夜晚,我不再埋怨生命。我的心洋溢着慈爱,勇气和力量充盈于我的内在。我看到自己的心如花朵,所有感觉、震撼和苦难展现出它们的奇妙,尽管我知道我的身体仍是我的身体。
有人称这为「宗教体验」,但我所感受到的完全是人类的经验。那一刻我知道,觉悟不在我们身心的细胞之外。生命是奇妙的,即使在痛苦之中。没有痛苦就没有生命。生命中没有「常」或「我」,亦没有无常无我。当我们深观生命,知道生命没有死亡,所以不需要祈愿:「生命永恒。」
那晩之后的一个月,我以《法华经》和《般若经》里菩萨的形象为禅观的对象。菩萨的存在很美,很容理解他们的存在是怎样美化了土。但为什么把菩萨的美限制于佛土呢菩萨的存在也能令地球成为佛土。谁说地球不是佛土呢在越南农历新年时,人们高耸着挂了佛教五彩旗的竹杆,表达了地球就是佛土的信念。
菩萨们以不同方式帮助众生,譬如常不轻菩萨和持地菩萨。持地菩萨献身于修路建桥,以恢复沟通和联系。在今日的世界,有无数破裂的桥梁,也有无数的持地菩萨贡献他们的身心在重建人和人、国与国以及不同文化之间的桥梁。无论常不轻菩萨在何处,他都会讲说鼓励的话语:「您有向上的力量,请相信自己,不要屈服于自卑或被动,您将能成佛」他传递的讯息给予人们信心和自主的力量。我在想,在世界穷困国家的乡村里的人,是否有人鼓励他们,相信自己和其他人一样,有权利和能力创造未来。这个世界需要百万个像常不轻菩萨一样的菩萨。
我们应该欣喜,在回归内在的路上可以看到很多菩萨,他们在播撒信念、决心和信心的种子。譬如观音菩萨无惧无畏,在不同的情况用相应的方法帮助受苦的人,应现不同化身——僧人、政治家、商人、学者、妇女、孩童,或者魔。我们能像观音菩萨一样谛听吗我们可以践行观音菩萨的精神,用不同方法帮助众生,也可以像常不轻菩萨和持地菩萨那样,在苦困之处建设我们的世界。
还有,不要忘记地藏菩萨发愿在世间最困苦的地方救度众生。地狱不空,只要还有众生在那里,地藏菩萨就会在。无论哪里有这样的菩萨,那里的花朵就会盛放,即使是地狱深处。
我们常常看到菩萨的造像穿着华丽衣裳,头上、手臂和颈项配戴着闪亮的珠宝。僧人从不穿华美衣物。菩萨的形象,象征了净土的庄严。菩萨美化庄严了世间,他们的存在令生命更美好。在艺术家的造像中,菩萨的衣服就如过年时孩童的衣裳,亮丽如春。没有人比菩萨更清楚理解世间的苦,亦无人能像菩萨一样保持清新、不凋谢的微笑。我能听到菩萨说:「我们不是来这里哭泣哀号,而是令生命更美好。」感恩菩萨们,亲爱的朋友,我们也将穿着最美的衣裳,与你们一起庄严世间。我相信菩萨会很高兴听到我们称他们为「朋友」。我们无须认为菩萨是高高在上的,在我们身边也能看到他们的存在。我们视他们为朋友不是出于傲慢,而是把自己从僵化的概念中解放出来。
金莺鸟的喉咙细小,但今天早上在高声欢唱,用歌声赞颂生命的美妙!无尽意菩萨赠予观音菩萨的宝珠璎珞在闪耀,金莺鸟的歌声也如是。晨光如金光闪耀,花朵绽放覆盖山野,迎接正念的奇迹。
那个奇妙的晚上,我的心如花般绽放,我把所有菩萨视为亲爱的朋友,他们在生命的每一刻帮助我们,他们不是遥不可及的神明
花开见佛无生
不退菩萨为伴侣
一旦我们的心像花朵般绽放,它们就永不凋谢。它们像净土的莲花,莲花的光芒将指引我们找到修行道路上的同行善友。
午夜,雪静静地飘落,我穿上外套走向校园中心,坐到正在观看圣诞特别节目的拉尔夫?纳尔逊身旁。纳尔逊的家人在南部,比较远,因而这个假期没有回家。我感觉到他想家了。
两天前,他开车前往宾州探访朋友,返回普林斯顿的途中被困于暴风雪。他把车推到路的一旁,并在车里过了一夜。受困于这样的环境非常危险,气温骤降,即使在密封的车辆里也可能会冻死。纳尔逊幸运地度过了这个严峻的困境,安全地返回校园。
我问他:「在平安夜与家人分隔一方会不会难过」
他回答:「我习惯了,这没什么。」
我从他的眼睛看到一丝忧伤。电视后来播放了一部有趣的电影,我们笑着看到凌晨一点半。我们离开校园中心时,雪已积到膝盖。我向纳尔逊道别后走向布朗堂。回到房间,我换上一双干爽的袜子并以暖炉暖和双脚。
去年圣诞节我在郊外度过,我感受到美国家庭庆祝圣诞节的热忱。在美国,圣诞就如越南的农历新年,年轻和年长的人都会收到很多礼物。
曾有一名小男孩问我:「佛教徒会庆祝圣诞吗」
我回答:「会。在我的国家,佛教徒在四月的满月日庆祝圣诞,我们称之为佛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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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标题:一行禅师:觉悟不在我们身心的细胞之外【一行禅师修行日记】发布于2023-12-08 22:30:3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