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李林，男，邓州市红楼梦研究会会员、退休前在张村镇一初中任教，今年80岁。
《红楼梦》里的贾母，虽然不显水不露水，却是一个非常重要的配角，荣、宁两府几乎所有的大事件中，都有她或浓或淡的身影。贾母是贾家生命的源头、权力核心，还决定了宝、黛爱情的走向和结局。
曹雪芹在贾母身上浓墨重彩，让她既高贵又平易近人，风趣幽默却不刻薄，智商情商俱高，趣味品位不俗；有见识、有阅历、有心胸、有眼光、有境界、有格局、有情调、有风度；拿得起、放得下、镇得住；会享受、懂生活、明世理、通人情、不保守。她是一位颇具现代感和慈悲心的可爱可敬的老人。
1、老君眉与霞影纱：不凡的气派
贾母是贾府最尊贵的人，凡有她出场，一定有着相当的气派与威仪。这种场合大体上可分为两种，一种是比较正式隆重的元妃省亲、祭祖等；另一种是相对闲适的家宴、游玩、待客等。
小说不止一次描写了“鸦雀无声”的场景。元妃省亲时：“园内各处，帐舞蟠龙，帘飞彩凤，金银焕彩，珠宝争辉，鼎焚百合之香，瓶插长春之蕊，静悄悄无人咳嗽。”
贾府祭祖时，贾母带头拈香下拜，贾家子孙“鸦雀无闻，只听铿锵叮当，金铃玉佩激微摇曳之声，并起跪靴履飒沓之响。”贾母是绝对的中心，雍容典雅，威风八面。
贾母不亲庶务，日常的吃喝玩乐非常讲究，她屋子里挂的是仇英的画《艳雪图》，喝的是老君眉，听的是昆曲，懂得隔水闻笛的清雅，还为黛玉的窗子装霞影纱，这些生活美学处处显示了她的贵族气派。
贾母招待初来乍到的黛玉吃饭，“贾珠之妻李氏捧饭，熙凤安箸，王夫人进羮。贾母正面榻上独坐，两傍四张空椅。熙凤拉住了黛玉，在左边第一张椅上坐了……旁边丫鬟执着拂尘、漱盂、巾帕。李、风二人立于案傍布让。外间伺候之媳妇丫环虽多，却连一声咳嗽不闻。寂然饭毕。”
这只是一次寻常家宴，又是姥姥招待外孙女，但仍然家法森严，贾母的威势、气派几乎透纸而出。
2、有手腕的老文青：高超的见识
贾母在贾府地位尊显，固然有资历、辈分的因素，但若不是她能力强、阅历广、见识高，也断然不能令众人心悦诚服。
凤姐耍的所有小花招儿，贾母都一清二楚，只不过她乐于享受这种来自小辈的、出于孝意的、撒娇似的智力“挑衅”。但贾母有时也会旁敲侧击地提醒一下。比如，宝钗说：“凤丫头凭她怎么巧，再巧不过老太太去。”贾母说：“我如今老了，哪里还巧什么。当日我像凤姐儿这么大年纪，比她还来得呢。”
我们不妨说王熙凤是贾母年轻时的影子。王熙凤已经很精明强干了，而贾母说她比凤姐“还来得”，这语气是很自信的，意思是告诉大家——“你们谁都别嘚瑟，我什么没见过！王熙凤在管理家族事务上十分能干，但在更高的精神、思想见识上却比贾母差得远了。王熙凤的势利市侩、狠毒刻薄，在贾母身上绝看不到一星半点。”
例如张道士给宝玉提亲，贾母说：“不管他根基富贵，只要模样儿配的上就好，来告诉我。便是那家子穷，不过给他几两银子罢了。只是模样儿性格难得好的。”贾母这句话等于是为宝玉的亲事和择偶标准定了调子，只有两条——模样好、性格好。
这个标准里面并没有提及家世、地位、背景、钱财等世俗的要求。这对于像贾母这样从小生活在荣华富贵中的人来说，真是难能可贵。不仅不俗气，而且相当高明。
贾母对于传统戏曲的批评，则说明她对文艺有着高度的敏感和别致的眼光，比凤姐更不知高到那里去——
这些书都是一个套子……开口都是书香门第，父亲不是尚书，就是宰相，生一个小姐，必是爱如珍宝。这小姐必是通文知礼，无所不晓，竟是个绝代佳人。只一见了一个清俊的男人，不管是亲是友，便想起终身大事来，父母也忘了，书礼也忘了，鬼不成鬼，贼不成贼，那一点儿是佳人！便是满腹文章，做出这些事来，也算不得是佳人了。
——比如男人满腹文章去做贼，难道那王法看他是才子，就不入贼情一案不成！可知那编书的是自己塞了自己的嘴。
再者，既说是世宦书香，大家小姐，都知礼读书，连夫人都知书识礼；便是告老还家，自然这样大家人口不少，奶母丫环优侍小姐的人也不少，怎么这些书上凡有这样的事，就只小姐和紧跟的一个丫环？你们再想想，那些人都是管什么的！可是前言不答后语。
这一番话，凤姐是断断说不出的。其实，贾母对音乐、建筑、茶道、服饰、绘画等都极有慧心。她的学问、见识、才华，恐怕只有宝钗才能与之相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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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标题：贾母：一位智慧通透的“老文青”发布于2021-06-01 20:52:4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