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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梦》止于八十回,后面的四十回乃无名氏所续。多少年来,大家都贬低、排斥,甚至要砍掉它,只想留前八十回流传于世。我想说的是,要搁在五年前,我是严重同意的,那时候的我,根本不看那四十回,后来随着阅历增长,随着各种各样的“级”续作的出现,对比之下,我才不得不服,这后四十回的确远超其他续作,是很可贵的,虽然它的思想境界不能跟曹雪芹的《红楼梦》相提并论,但是,二百多年来,也没有取它而代之的,这点,足以说明它的价值。

 

说几点后四十回的优点:

 

1. 回目普遍非常工整,措辞也难得。

 

比如:第一百二十回回目:“甄士隐详说太虚情,贾雨村归结红楼梦”,对仗不用说,“甄士隐”和“贾雨村”两个人是《红楼梦》一书的大关节处——真假之旨;而且,它作为最后一回的回目,非常具有总结性和概括性。还有特别是“苦绛珠魂归离恨天,病神瑛泪洒相思地”一回,回目真的很经典



 

2. 从结构上来说,基本上也迎合了前八十回,也就是高鹗那句“尚属接榫”。

 

这几十回写的“抄家”“探春远嫁”“黛死钗嫁”“宝玉出家”等等大事件,也都挺好。“焚稿断痴情”一节,被历来艺术家看好,是黛玉的重头戏。虽然有的人说这续作写的“黛玉之死”像是“老母鸡呻吟”,这应该是过分的,毕竟,“焚稿”是历史上早有的,续作是对前人的借鉴和升华,而且除了这个,也没有像样的“黛玉之死”了。



 

3有不少情节是值得品味称赏的。

 

①比如:后四十回写到大观园荒芜了,开始闹王熙凤晚上在园子里遇到一条大狗,让鼎鼎大名的凤辣子毛骨悚然。这个故事,是有来历的,它是按照吕后,就是刘邦妻子吕雉经历的故事借鉴来的,拿“权后”吕雉来比王熙凤,非常合适。

 

②再有:白先勇先生贾宝玉的俗缘  蒋玉菡和花袭人》一文里特别推崇后四十回里面写的“卖油郎独占花魁”里那节。说是宝玉的注意力不在花魁,而在卖油郎秦重身上,这段话是这样的——

 

蒋玉菡果然扮了秦小官,把这一种怜惜玉的意思,做得极情尽致。以后对饮对唱,缠绵缱绻。宝玉这时不看花魁,只把两只眼睛独射在秦小官身上。更加蒋玉菡声音响亮,口齿清楚,按腔落板,把宝玉的神魂都唱了进去了。直等这出戏进场后,更知蒋玉菡极是情种,非寻常戏子可比。



 

这一段,恍惚像是原笔,写的很合宝玉的“痴情”。当然,美中不足的是,“卖油郎”秦小官跟宝玉还是有本质区别的:秦小官是抱着“嫖娼”的目的去找的花魁,而宝玉,一定不会有这种想法,按着宝玉,应该对花魁首先抱以的,该是同情。当然,不能否认这一段的确是让人恍惚了。

 

4. 后四十回中别的人物不敢说,“花袭人”这个角色塑造的是相当成功的。

 

据说这个“袭人”的原型是高鹗的旧情一个叫做畹君的女子,我不禁感叹:到底有原型,写出的人物才禁得起推敲啊!

 

5. 对于妙玉的结局,其实算是合理的安排。

 

大家都反感续作所写的妙玉结局,把圣洁的妙玉糟蹋了。我仔细想了想,单从情节上讲,续作能写到这里,其实是基本符合逻辑的,因为前回有妙玉把自己用过的杯子给宝玉用,大家都猜测妙玉对宝玉有爱情,所以续作里的“走火入魔”是有根据的;而就妙玉的美貌和孤僻来说,她从情理上也很难逃过劫难,所以续作对妙玉的处理基本是合理的。


 

综上,续作尽管有很多不尽如人意的地方,但是读者得清楚一点。


那就是:现在的红学研究已经二百多年,二百多年来对于前八十回的认识和积累,已经到了一定的高度,所以读者对于续作的要求越来越高,而续作产生的那个时代,从时间上来说,它对曹雪芹的《红楼梦》的认知程度是有限的,所以,它的水平远远没有达到当今人们对于“红楼梦续书”的心理期望值,这应该是大家不喜欢续作的很重要的原因之一。


但是,话说回来,那时候的续作能够达到这个程度,绝对可以说明其作者已经尽力了,不能说跟雪芹先生似的“字字看来皆是血”那样,起码也算是“呕心沥血”了,若不信,大家可以暂时撇开前八十回,单独去品味后四十回,它真的是很好的。而且,更可贵的是,那时候又通过印刷流传开来,这已经非常的不容了。

 

所以,对于后四十回我们应该宽容些,甚至应该对它肃然起敬,它的功劳真的已经很大了。



 

 

红学研究经典名著红学家红学专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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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标题:我看《红楼梦》后四十回发布于2021-06-01 21:08: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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