琐谈“苦瓠子”

编者寄语：对于《红楼梦》的理解，不一定非得是多大个题材，才能被称作文章，只要读者从中得到体悟，哪怕是一个字、一个词、一句话，都是可以敷衍成章的，只要学到了东西，也就没有辜负作书的人苦心。以下这篇小文便是如此。

《红楼梦》第四十三回“闲取乐偶攒金庆寿”那节，大家都在为贾母的寿辰出份子钱，众人都说到时，凤姐又想起两个人来，只听她说——

上下都全了。还有二位姨奶奶，他出不出，也问一声儿。尽到他们是理，，不然，他们只当小看了他们了。”贾母听了，忙说：“可是呢，怎么倒忘了他们！只怕他们不得闲儿，叫一个丫头问问去。”说着，早有丫头去了，半日回来说道：“每位也出二两。”贾母喜道：“拿笔砚来算明，共计多少。”尤氏因悄骂凤姐道：“我把你这没足厌的小蹄子！这么些婆婆婶子来凑银子给你过生日，你还不足，又拉上两个苦瓠子作什么？

“这两个苦瓠子”指的是贾母那一辈的两个老姨奶奶，也就是贾代善的两个妾。这就难怪尤氏骂凤姐“没足厌”了，想想，的确是这个理儿，这两位谁能想的起来？连曹雪芹他老人家都没怎么提过，可见凤姐到真是把心都操碎了。

查阅资料，李时珍的《本草纲目》中记载说，瓠有甜瓠、苦瓠两种，甜瓠可吃，苦瓠形似葫芦，又称葫芦瓜。其瓠茎、瓠皮有苦味，佛教《贫女乞斋传》里文殊菩萨说的偈子云：苦瓠连根苦，甜瓜彻蒂甜。可见：苦瓠是不负其“苦”名啊！从根到叶到茎，都是苦的。而贾代善的这两位妾可不就是里里外外身心俱是苦的么！

所以“苦瓠子”这个词语用的是何等精到细致，可以看得出《红楼梦》没有虚设的人物，不禁令人感叹曹雪芹的文笔之细。

附：《新修本草》苦瓠

味苦，寒，有毒。主大水，面目四肢浮肿，下水，令人吐。生晋地川泽。

瓠与冬瓜，气类同辈，而有上下之殊，当是为其苦者耳。今瓠自忽有苦者如胆，不可食，非亦是瓠类，小者名瓢，食之乃胜瓠。凡此等，皆利水道，所以在夏月食之，大理自不及冬瓜矣。

〔谨案〕瓠与冬瓜、瓠 ，全非类例，今此论性，都是苦瓠耳。陶谓瓠中苦者，大误矣。瓠中苦者，不入药用。冬瓜自依前说，瓠 与瓠，又须辨之。此三物苗叶相似，而实形亦有异。瓠味皆甜，时有苦者，而似越瓜，长者尺余，头尾相似。其瓠 形状，大小非一。瓠，夏中便熟，秋末并枯；瓠 夏末始实，秋中方熟，取其为器，经霜乃堪。瓠与甜瓠 ，体性相类，但味甘冷，通利水道，止渴，消热，无毒，多食令人吐。苦瓠 为疗，一如经说；然瓠苦者不堪食，无所主疗，不入方用。而甜瓠 与瓠子，啖之俱胜冬瓜，陶言不及，乃是未悉。此等元种名别，非甘者变为而苦也。其苦瓠 ，味苦，冷，有毒。主水肿、石淋，吐呀嗽，囊结，疰蛊，淡饮。或服之过分，令人吐利不止者，宜以黍穣灰汁解之。又煮汁渍阴，疗小便不通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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