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希腊哲学之巅：柏拉图和他的认识论--四柱八字,命理,八字命理,六爻占卜,命理百科-寅午文化

上一期我们介绍了柏拉图的理念论。我们说过，理念论是柏拉图的本体论，代表了他对世界最基本的看法，也是他的认识论、政治哲学和整个哲学体系的基础。而与理念论最直接对应的就是柏拉图的认识论，即关于知识的学说。

知识和意见的二元论

理念论认为，存在是二元的，即世界以两种根本不同的方式分为两部分——理念的部分和可感事物的部分。我们的视觉、听觉、触觉等感官能感知到的世界处于不断变化中，是虚幻而不可靠的。只有可感世界中各种事物的原型——理念，才是恒定不变、完美无缺的真正存在和世界本质。

和本体论的二元论相对应，柏拉图的认识论也是由“知识”和“意见”对立的二元论构成的。不难理解的是，柏拉图认为，我们关于可感世界的认识也是易变的、不完善的，只能称为“意见”，不配称为“知识”；只有关于理念的认识和理念一样恒定而完美，是真正的“知识”。如在《泰阿泰德篇》中，苏格拉底说，自己健康时觉得酒是甜的，生病时却觉得酒很酸。再比如，苏格拉底现在比泰阿泰德高，而过几年泰阿泰德长大了，苏格拉底可能就比他矮。这些说明，对可感事物的“知觉”会受到知觉者自身状态、时空环境变化等影响而发生改变。柏拉图认为，智者派正是只看到了这一点，所以说不同的人关于同一件事截然相反的观点可能是同样正确的。而他们忽略了关于理念的真正知识：理念永恒不变，人类拥有能够认识理念的理性。所以，真理不仅可能，而且必然存在，是不可能有错误的。

柏拉图强调，真正的哲学家关心的不应是“意见”层面的认知，而必须透过多变的现象追求关于理念的真理。柏拉图对话录中的很多内容都体现了这一点，苏格拉底在引导人们运用辩证法探讨诸如“正义”、“美”这些概念时强调，我们需要的不是举出“正义”或“美”的例子，而是界定正义之所以成为正义、美之所以成为美的本质特征，也就是理解它们永恒的理念。只有这样，才是真正理解了这些事物，才不论时移世异，永远都能做出正确的判断。柏拉图对区别于意见的真知价值的强调，和他对区别于可感世界的理念价值的强调一以贯之。他说，对这些理念的渴望根植于人的内心，他将此称为“爱”（Eros），认为这是对真、善、美不断的渴望。

真知从何而来？

我们说过，对知识来源看法的分野构成了认识论的两大流派——理性主义 vs 经验主义。前者认为先天的人类理性是知识的来源，后者认为知识来自人们对经验世界的观察。虽然继承了巴门尼德的传统，柏拉图无疑是西方哲学史上理性主义的第一位最重要的扛旗者，对后世影响深远。

柏拉图坚定地认为，由于理念和可感世界之间无法逾越的鸿沟，感官的知觉是不可能把我们引向真知的。现实世界中永远没有完美的几何形象，没有绝对的相同，但我们却可以想象和理解这些概念，这种能力不可能来自感官世界，只能来自人的心灵和理性自身。在《泰阿泰德篇》中，苏格拉底反驳了认为“知识”就是感官的“知觉”的观点。他举出一些抽象概念，如“一般的存在与不存在、相似与不相似、同一与不同以及一与多”，包括荣誉与不荣誉、好与坏，强调没有任何一种感官可以知觉这些概念，但心灵却可以通过沉思理解这些理念。我们的感官知觉到软和硬，但判断它们的存在和它们之间的对立的则是心灵。在《美诺篇》中，苏格拉底说所有的数学知识只不过是回忆。他叫来一个小奴隶，问他几何学的问题。小奴隶没有任何来自经验世界的研究积累，却答出了几何学的很多知识。柏拉图认为，这充分证明这些永恒不变的知识并非来自感官经验，而是来自人生前就存在的灵魂中的理性。

那么，是什么赋予或者说保证了人类认识理念的理性？柏拉图借“太阳之喻”（参见《理想国》第六卷504D以下），给了我们一个和他的本体论一脉相承、富于宗教色彩的答案：正如太阳能使眼睛看见事物和太阳本身，善的理念能够使心灵的理性认识事物的理念和善理念，又能够使事物的理念和善理念被理性认识。

柏拉图说，光是把视觉和可见性连结起来的纽带。天上有一位神，他的光使我们的眼睛能够很好地看见，使事物能够很好地被看见，这个神就是太阳。一方面，太阳不是视觉，却是视觉的原因，又是被视觉所看见的。眼睛在阳光照耀的地方看得很清楚，在没有阳光的黑暗中却失去了视觉。另一方面，太阳不仅使看见的对象能被看见，并且还使它们产生、成长和得到营养。

人的心灵就好像眼睛一样。当它注视被真理与实在所照耀的理念对象时，它便能知道它们了解它们，有了理性，得到知识。但当它转而去看那暗淡的生生灭灭的可感世界时，它便模糊起来了，只有变动不定的意见了，又显得好像是没有理性了。善的理念就像太阳，给予了知识的主体以认识能力，而知识的对象不仅从善得到它们的可知性、真理性，而且从善得到它们自己的存在和实在。因此，最真实的存在和最具真理性的知识本质上都统一于具有最高价值的善的理念。

（太阳之喻）

洞穴之光和线段之喻

然而，这并不代表柏拉图认为对可感世界的知觉和关于理念的知识是完全相互脱离的。事实上，他仍然认为，从最低级的知觉到最高级的真理是一个连贯的过程，人们可以从认识可感世界开始逐渐发展到认识真知。

就像被困在洞穴中的人可以一步步走出黑暗，最终看到创造一切的太阳（洞穴之喻详细内容见上期古希腊哲学之巅：柏拉图和他的理念），柏拉图在《理想国》中用著名的线段比喻展示了发现真知的过程。一条垂直的线被分成四个部分，代表了知识的四个阶段，即从最肤浅的认知发展到真理的过程。不同层级的认知又对应着不同的对象，即不同层次的存在。柏拉图的本体论和认识论相互对应的严谨逻辑体系在洞穴和线段映射中清晰可见。

（洞穴之喻）

（线段之喻）

如上图所示，线段被分成长度不等的四段，表示越往上拥有越多真理性，也对应着越接近世界本质的存在，如同从洞穴中动弹不得的黑暗走向光明的太阳。

想象

线段最初的部分代表了最肤浅的认知形式，可以称为想象或幻想。就像洞穴中动弹不得的囚徒看到的墙上的影子、沙漠中看到的海市蜃楼。停留在认知的这个阶段的人把这些影子误认为是它们映射的东西本身。但即使这一低级的认知也为认识它所歪曲反映的对象提供了某种线索。

柏拉图还认为，艺术家和诗人虚构的形象也是一种只能引起人们幻想的影像。假设一个艺术家画一幅苏格拉底的肖像：苏格拉底本来就只是“人”这一理念的一个变体，而肖像又仅仅是艺术家自己对苏格拉底的观察。这种远离实在的形象会影响人们的思想，柏拉图批评诗人和包括智者派在内的修辞学家利用高超的技巧在人们心中创造虚假的形象，会导致人们对事物的真实状况缺乏理解。这便不难理解，在柏拉图设想的理想国中，对诗歌等艺术形式的控制都应是很严格的。

信念

线段的第二部分代表感官对可感世界的事物的认知，包括树木、山脉、河流等物质对象或者房屋、桌子和手工艺品这样的人工作品，正像洞穴中的人看到身后的高地上的人们扛着的各种形状的器具。这些事物和我们对它们的认知显然比影子要真实，但相对真正真实的理念世界，毕竟只是一种模仿。柏拉图强调，可感世界中一切事物的性质，如色彩、重量都可能随着背景、环境的变化而变化。亲眼所见、亲自感知到的事情容易给我们一种强烈的确定感，但柏拉图选择“信念”这个词，似乎就是强调这只是感官让我们“相信”某种意见，并不是我们真的“知道”某种知识。

理智

线段的第三部分便走出了洞穴，进入到了对理念的认知。在这一部分，柏拉图着重举了科学知识的例子，包括算学、几何、天文学等，例如数、线、平面、三角形。科学强调透过变幻的现实世界探究其背后的稳定规律，虽然还是局限在各自的具体领域。现实中没有看得见摸得着的数字，也没有完美的几何图形，这些知识不是来源于经验世界，而是来自人的理性。但柏拉图也承认，现实中的事物和形象可以帮助我们理解这些概念。可感世界中的事物分有着理念，所以，比如当我们看到可感世界中的一些正义的行为，虽然它展示的“正义”的理念是不完全的，仍然能够帮助我们理解这一理念。

柏拉图同时指出，数学知识是建立在一些“假设”的基础上的，即我们学习数学时作为开始的“公理”。这个阶段的知识就像洞穴外世界的各种具体事物，虽然独立于可感世界却并不完全自足，仍然要依赖于某种其它的真理。我们说过，柏拉图的理念世界是一个相互联系的整体，所以仅仅认识一些单独的理念还只是认知理念世界的初级阶段。

理性

线段的最高部分即理性的洞察力。犹如仰望洞穴外的太阳，这是对最高理念“善”的全面认知。它认识到所有的理念构成了一个系统的统一体，是关于整个世界的完整知识。这种最高真理是由辩证法得到的。苏格拉底的辩证法通常从可感世界的具体事物谈起，逐渐抽象出单个的理念，最终指向最高理念。柏拉图所说的“善”不是脱离于实践的，万事万物中都映衬着它的光辉。然而，它又绝不是来自于现实世界。相反，“善”是一切理念和整个世界的源头，是永恒的、先验的。

线段之喻最终再次将柏拉图的本体论和认识论在最高理念“善”中实现了统一。他的认识论既给人追求终极真理的至高鼓舞，又具有连接具体实践的生机。而他对实践最直接的指导便体现在政治哲学和道德哲学领域，下一期，我们将走进柏拉图最著名的“理想国”，看到“善”在他的乌托邦中如何展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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