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文:

孝惠皇帝上之下元康九年(公元299年)

    初,广城君郭槐,以贾后无子,常劝后使慈爱太子。贾谧骄纵,数无礼于太子,广城君恒切责之。广城君欲以韩寿女为太子妃,太子亦欲婚韩氏以自固;寿妻贾午及后皆不听,而为太子聘王衍少女。太子闻衍长女美,而后为贾谧聘之,心不能平,颇以为言。及广城君病,临终,执后手,令尽心于太子,言甚切至。又曰:“赵粲、贾午,必乱汝家事;我死后,勿复听入。深记吾言。”后不从,更与粲、午谋害太子。

太子幼有令名,及长,不好学,惟与左右嬉戏。贾后复使黄门辈诱之为奢靡威虐,由是名誉浸减,骄慢益彰。或废朝侍而纵游逸,于宫中为市,使人屠酤,手揣斤两,轻重不差。其母,本屠家女也,故太子好之。东宫月俸钱五十万,太子常探取二月,用之犹不足。又令西园卖葵菜、蓝子、鸡、面等物而收其利。又好阴阳小数,多所拘忌。洗马江统上书陈五事:“一曰虽有微苦,宜力疾朝侍。二曰宜勤见保傅,咨谗善。三曰画室之功,可且减省,后园刻镂杂作,一皆罢遣。四曰西园卖葵、蓝之属,亏败国体,贬损令闻。五曰缮墙正瓦,不必拘挛小忌。”太子皆不从。中舍人杜锡,恐太子不得安其位,每尽忠谏,劝太子修德业,保令名,言辞恳切。太子患之,置针著锡常所坐氈中,刺之流血,锡,预之子也。

太子性刚,知贾谧恃中宫骄贵,不能假借之。谧时为侍中,至东宫,或舍之,于后庭游戏。詹事裴权谏曰:“谧,后所亲昵,一旦交构,则事危矣。”不从。谧谮太子于后曰:“太子多畜私财以结小人者,为贾氏故也。若宫车晏驾,彼居大位,依杨氏故事,诛臣等,废后于金墉,如反手耳。不如早图之,更立慈顺者,可以自安。”后纳其言,乃宣扬太子之短,布于远近。又诈为有娠,内藁物、产具,取妹夫韩寿子慰祖养之,欲以代太子。

于时朝野咸知贾后有害太子之意,中护军赵俊请太子废后,太子不听。左卫率东平刘卞,以贾后之谋问张华,华曰:“不闻。”卞曰:“卞自须昌小吏,受公成拔以至今日。士感知己,是以尽言,而公更有疑于卞邪!”华曰:“假令有此,君欲如何?”卞曰:“东宫俊乂如林,四率精兵万人;公居阿衡之任,若得公命,皇太子因朝入录尚书事,废贾后于金墉城,两黄门力耳。”华曰:“今天子当阳,太子,人子也,吾又不受阿衡之命,忽相与行此,是无君父而以不孝示天下也。虽能有成,犹不免罪。况权戚满朝,威柄不一,成可必乎?”贾后常使亲党微服听察于外,颇闻卞言,乃迁卞为雍州刺史;卞知言泄,饮药而死。

十二月,太子长子(音bān病,太子为求王爵,不许。疾笃,太子为之祷祀求福。贾后闻之,乃诈称帝不豫,召太子入朝,既至,后不见,置于别室,遣婢陈舞以帝命赐太子三升,使尽饮之。太子辞以不能饮三升,舞逼之曰:“不孝邪!天赐汝酒而不饮,酒中有恶物邪!”太子不得已,强饮至尽,遂大醉。后使黄门侍朗潘岳作书草,令小婢承福,以纸笔及草,因太子醉,称诏使书之,文曰:“陛下宜自了,不自了,吾当入了之。中宫又宜速自了,不自了,吾当手了之。并与谢妃共要,刻期两发,勿疑犹豫,以致后患。茹毛饮血于三辰之下,皇天许当扫除患害,立道文为王,蒋氏为内主。愿成,当三牲祠北君。”太子醉迷不觉,遂依而写之。其字半不成,后补成之,以呈帝。

      壬戌,帝幸式乾殿,召公卿入,使黄门令董猛以太子书及青纸诏示之曰:“遹书如此,今赐死。”遍示诸公王,莫有言者。张华曰:“此国之大祸,自古以来,常因废黜正嫡以致丧乱。且国家有天下日浅,愿陛下详之!”裴頠以为宜先检校传书者,又请比较太子手书,不然,恐有诈妄。贾后乃出太子启事十馀纸,众人比视,亦无敢言非者。

    贾后使董猛矫以长广公主辞白帝曰:“事宜速决,而群臣各不同,其不从诏者,宜以军法从事。”议至日西,不决。后见华等意坚,惧事变,乃表免太子为庶人,诏许之。于是使尚书和郁等持节诣东宫,废太子为庶人,太子改服出,再拜受诏,步出承华门,乘粗犊车,车武公澹以兵仗送太子及妃王氏、三子、臧、尚同幽于金墉城。王衍自表离婚,许之,妃恸哭而归。杀太子母谢淑媛及母保林蒋俊。  

    孝惠皇帝上之下永康元年(公元300年)

    贾后使黄门自首欲与太子为逆。诏以黄门首辞班示公卿,遣东武公澹以千兵防卫太子,幽于许昌宫,令持书御史刘振持节守之,诏宫臣不得辞送。洗马江统、潘滔、舍人王敦、杜蕤、鲁瑶等冒禁至伊水,拜辞涕泣。司隶校尉满奋收缚统送狱。其系河南狱者,乐广悉解遣之;系洛阳县狱者,犹未释。都官从事孙琰说贾谧曰:“所以废徙太子,以其为恶故耳。今宫臣冒罪拜辞,而加以重辟;流闻四方,乃更彰太子之德也,不如释之。”谧乃语洛阳令曹摅使释之;广亦不坐。敦,览之孙;摅,肇之孙也。太子至许,遗王妃书,自陈诬枉,妃父衍不敢以闻。

张华少子韪劝华逊位,华不从,曰:天道幽远,不如静以待之。”

    柏杨白话版:

   公元299年。最初,皇后贾南风的娘亲、广城君(女侯爵)郭槐,因为贾南风没有儿子,所以时常劝她爱护太子司马yu。然而,贾谧骄横傲慢,放纵任性,压根没把司马遹看到眼里,不断给他侮辱。郭槐经常严厉责备他。郭槐想化解太子的仇恨,打算把韩寿的女儿(贾谧的妹妹)许配给司马遹为太子妃,而司马遹也盼望这场婚事成功,使自己的地位稳固。可是韩寿的妻子贾午(贾谧的娘亲)跟皇后贾南风,坚决反对,替司马遹聘娶国务院最高行政长官(尚书令)王衍的幼女为太子妃。之前,司马遹听说王衍的长女美艳超群,可是贾南风却替她侄儿贾谧聘娶长女,司马遹感到委屈,常为这件事表示不满。后来,郭槐患病,临死之前,握住女儿贾南风的手,一再叮咛:要善待她的庶子司马遹;心情沉重,言语恳切。警告贾南风说:“赵粲(武帝司马炎的妃子,参考291年)、贾午(贾南风的妹妹),定把你的家事搞乱;我死之后,不要再听她们摆布,切记!切记!(胡三省原注:“郭槐心狠手辣,但在临死之时,告诫女儿的话如此,因她历事多而谋略深,可看到长远利益。”)贾南风不但不能接受娘亲的遗言,反而更进一步,跟赵粲、贾午谋害司马遹。

  司马遹自幼就有美好声誉,可是,年龄稍长,不肯求学,只喜爱跟左右游戏。贾南风又命禁宫侍从宦官(黄门)之辈,故意引诱他挥金如土,作威作福。美好的声誉遂告衰退,越来越骄傲怠慢,恶名四处传播,甚至早上也不出席金銮宝殿上的朝会,专事欢乐游宴。并在太子宫中,做起生意买卖,命人切肉卖酒;只需用手称量,便知道几斤几两,分毫不差。因他的娘亲谢玖,本是屠户家的女儿,所以司马遹特别喜爱这个调调。(用父母职业,认定子女的品质,应是一大惊奇。流氓之子刘邦为皇帝,皇帝之子司马衷是个白痴,贵族之女贾南风更凶悍昏暴,不知又有何解释?)太子宫每月预算五十万钱,司马遹常在一个月中消耗两个月的用度,而仍不够挥霍。又命太子宫御花园(西园)民间出售葵菜、蓝菜(菜汁可以作蓝色染料)、鸡鸭、面粉等,收取钱财。又喜爱算命,阴阳巫术,所以禁忌特多。太子宫图书管理官(太子洗马)江统,上书司马遹,规劝五件事:“一、虽然有小的病痛,仍应勉强入朝侍奉。二、应常常召见太子太傅(太子三师之二)等,增进德行。三、停留画室的时间,应尽量减少;后花园雕刻等工匠的事务,应立即停止(可看出司马遹对绘画、雕刻爱好的艺术气质)。四、御花园(西园)出售葵菜、蓝菜之类,伤害国家体面,有损你美好的声誉。五、修墙盖瓦,不必听信巫术。

  司马遹都不听从。太子宫贴身侍从官(中舍人)杜锡,恐怕司马遹不能保持他的位置,每每尽心直言,劝他砥砺品德,保持声誉,言语至为恳切。司马遹对他讨厌到极点,有一次把针藏在杜锡常坐的毛毯之中,针尖向上,杜锡坐下去,屁股鲜血直流。杜锡是杜预的儿子。

  司马遹性情刚烈,深知贾谧仗恃皇后贾南风的支持,不会宽容自己。贾谧当高级咨询官(侍中),每次到太子宫,司马遹看见他就逃掉,躲到后院游戏。太子宫总管(詹事)裴权规劝说:“贾谧,是皇后至爱的亲信,一旦跟他结怨,你就陷入险境。”司马遹不理。贾谧果然在贾南风面前,陷害司马遹,说:“太子聚敛金银财宝,结交不三不四的小人,矛头恐怕正对准我们贾家。如果皇上(司马衷)逝世,他坐上宝座,依照我们对付杨氏集团的手段(参考291年),把我诛杀,把你废黜,囚禁金墉城(洛阳城西北角离宫),可是如反掌。不如早日下手,另行选立性情温顺的,才能保护自己。”贾南风认为他的考虑周密深远。于是,开始宣传司马遹的缺点短处,使远近皆知。而贾南风又诈称她已怀了身孕,下令供应稻草等以及其他分娩时的用具(民间生子,怕血污床铺,所以都生在稻草之上;皇宫是否也用稻草,使人怀疑)。然后暗中把妹夫韩寿的婴儿韩慰祖,抱进皇宫,打算接替太子地位。

  这时,文武百官全都看出贾南风要害死太子。中央军事总监(中护军)赵俊,密请太子司马遹废黜皇后,司马遹不接受。太子宫左翼卫队长(左卫率)、东平国(山东省东平县西北)人刘卞,把所听到的阴谋,询问张华,张华说:“我一点都不知道。”刘卞说:“我本是须昌县(东平国首府)一个小吏,受你的提拔,才有今天的官职。感激知遇之恩,所以毫不隐讳,难道你还疑心我?”张华说:“假定有这回事,你准备怎么办?”刘卞说:“太子宫豪杰像树林一样多,四翼卫队(四率)拥有精兵万人。你身居伊尹(阿衡)高位,如果你能够同意,则皇太子就可以利用朝会时机,发动政变,接管朝廷机要(录尚书事);至于把皇后送到金墉城囚禁,只要两个禁宫侍从宦官(黄门)就够了。”张华说:“如今,皇帝在位;太子,是皇帝的儿子。而又从没有对我有伊尹的诏命,忽然鼓励太子做此大事,不但违背君王,复又违背父亲,岂不是向天下显示忤逆不孝?何况贵族豪门以及皇亲国戚,布满朝廷,我的威望和权柄,两者都缺,岂能一定成功?”贾南风常使她的党羽,在宫外布置密探,明察暗访,消息灵通。对这件事稍稍听到风声,遂调任刘卞为雍州(陕西省中部)州长(刺史)。刘卞知道事情泄露,服毒自杀(胡三省原注:“贾南风凶悍,假使她听到刘卞曾经跟张华磋商,而张华没有检举,张华必死在贾南风之手。而张华竟平安无事,猜测是张华告密。”)

  十二月,太子司马遹的长子司马虨(音bān患病,司马遹请求封司马虨一个王爵,皇帝下诏不准。司马虨病势沉重,司马遹为儿子请巫师向上天祈祷求福。贾南风得到消息,认为下手的时机已到,声称皇帝司马衷身体不适,命司马遹进宫请安。司马遹进宫之后,见不到贾南风,却被引导到一个房间。贾南风派宫女陈舞,说是奉皇帝老爹之命,送来美酒三升,要司马遹全部喝光。司马遹告诉陈舞说,他没有三升的酒量。陈舞施加压力说:“你是不是忤逆不孝?老爹赏赐你酒,你竟然抗拒,难道酒里有毒?”司马遹不得已,只好勉强饮下,遂酩酊大醉。贾南风命禁宫侍从长(黄门侍郎)潘岳拟就一份草稿,派宫女承福,带着笔墨纸砚,乘司马遹半昏迷状态,说是奉皇上指令,教司马遹照抄一遍。潘岳拟就的草稿是:“陛下应自己了断,不自己了断,我当进去了断;皇后也应自己了断,不自己了断,我当亲手了断。并与谢妃母亲谢玖)共同约定日期,同时发动。不要再犹豫不决,以免招来后患,茹毛饮血,在日月星三光之下,上苍已准许扫除祸害,立道文(司马虨乳名)为王,蒋俊保林为皇后“保林”是太子妃称号,蒋俊是司马虨的娘亲。写出这么多人,是要一网打尽),愿望达成,杀猪牛羊,祭谢北君(北帝祇)”司马遹神志不清,不能分辨,遂照抄一遍;字迹歪斜潦草,一半不能成形,贾南风把它修补之后,呈送给皇帝司马衷过目。

  十二月三十日,司马衷驾临式乾殿,召集文武百官,命禁宫侍从署总管(黄门令)董猛,拿出司马遹照抄的信笺,跟已在青纸上写妥的皇帝诏书,说:“这是司马遹的信笺,内容如此,应该处死!”把信笺交给出席的亲王、公爵跟高级官员传阅;大家目瞪口呆,没有人敢说话。张华说:“这是国家最大的灾难,自古以来,常因为废黜嫡子,引起变乱。而且,晋王朝建立的日子还短,请陛下三思。”裴頠认为,应先查明传递这份信笺的人,又请对照司马遹平常的字迹,不然的话,可能有假。贾南风遂拿出司马遹平常所写的报告启事十余张,大家对照之下,没有人敢说不是司马遹的笔迹(张华、裴頠显然并无预谋,裴頠提出“查明传递书信的人”,击中要害,但贾南风既一手遮天,遂含糊过去,裴頠大概发现内幕,不敢坚持)。贾南风命董猛出面,宣称长广公主(武帝司马炎的女儿,嫁给甄德)有话:“事情应马上决定,文武百官却在你一言、我一语!有不接受诛杀诏书的,应军法从事。”然而,大家仍议论纷纷,直到太阳西下,不能作出结论。

  贾南风看张华等不肯屈服,恐怕事情发生变化,遂改变手段,建议撤销死刑,仅废黜太子,成为平民,司马衷批准。于是,派国务院执行官和郁等,“持节”(二级权力)前往太子宫,把太子贬作平民。司马遹遂改穿平民服装,叩拜诏书,步行走出太子宫承华门,然后乘上一辆破旧的牛车。贾南风命东武公司马澹,率武装部队护送司马遹跟太子妃王女士,三个儿子:司马虨、司马臧、司马尚,一齐囚禁金墉城(洛阳城西北角离宫)

  国务院最高行政长官王衍上书跟司马遹断绝姻亲关系,皇帝允许,太子妃王女士放声恸哭,辞别司马遹而回。于是,诛杀司马遹的娘亲谢玖跟司马虨的娘亲蒋俊。

    300年西晋·永康元年

  西戎保安司令部(西戎校尉)军政官(司马)阎缵,带着棺木,前往皇宫上书,认为:“西汉王朝戾太子刘据,起兵背叛,抗拒皇命,进言的人仍认为罪状不过打一顿板子。而今太子司马遹受到责罚的时候,不敢有违礼的行为,他的过失,远轻于刘据。现在要做的是,为他慎重的选择师傅,再严加教诲,如果仍不能悔改,再摒弃不晚。”奏章呈上之后,没有下文。阎缵是阎圃的孙儿(阎圃是张鲁的智囊,参考201年)

  皇后贾南风命一个禁宫侍从宦官(黄门)向朝廷自首,自动招认打算跟太子司马遹阴谋杀害皇帝。皇帝下诏,把禁宫侍从宦官的口供笔录送给部长级以上高级官员传阅;命东武公司马澹率武装部队一千人,押解司马遹前往许昌(河南省许昌市东)行宫囚禁;又命诉讼监察官(持书御史)刘振,“持节”(二级权力),严密看守;下令司马遹上道之日,任何官属都不准送别。太子宫图书管理官(太子洗马)江统、潘滔,太子宫随从官(太子舍人)王敦、杜蕤(音ruí)、鲁瑶等,冒犯禁令,远到伊水(洛水在首都洛阳之南,伊水又在洛水之南),向司马遹哭泣送别。

京畿总卫戍司令(司隶校尉)满奋,逮捕江统等,分别羁押洛阳市监狱(河南狱)跟洛阳县监狱(洛阳狱)。羁押洛阳市监狱的,首都洛阳市长(河南尹)乐广,立即把他们全部释放;羁押洛阳县监狱的,仍继续囚禁。京畿总卫戍司令部纠察官(都官从事)孙琰劝贾谧说:“所以废黜太子,放逐许昌,只因为他犯法有罪。太子宫官属冒犯禁令,送行告别,也是人情之常,如果加以重刑,消息传播四方,恐怕反而显示太子的德行深厚,岂不是反而为他宣传,不如宽恕!”贾谧遂命洛阳县长曹摅释放,乐广因之也没有受到处分。

太子司马遹被押解到许昌(河南省许昌市)后,写信给被迫离婚的太子妃王女士,细述被诬陷经过,但是岳父王衍不敢为他奏报申雪。

*司马遹《致妻书》:

  我虽然愚昧顽劣,但全心全意,盼望改过向善,竭尽忠孝,并没有罪恶叛逆之念。虽然不是皇后(贾南风)亲生,但我侍奉皇后,如同亲母。自从被封太子,诏书令我约束行为,不准探望母亲(谢玖);自从广城君(贾南风的娘亲郭槐)逝世,我遂失去怜悯同情;空屋之中,每天只有呆坐。去年(299年)12月,道文(司马遹儿子司马虨的乳名)患病,情势沉重,父子之情,深感哀怜,当时曾上书皇上(老爹司马衷),请求加给孩子一个封号,没有蒙恩准许,孩子病情更为恶化,我们为他祈求上天,去祸赐福,并没有一点邪恶主意。自从道文有病,皇后共派三次使节前来探视,说:“皇上叫你快去。”28日傍晚,更发下一函,封面上写:“东宫开拆”,信笺上写:“皇上想你。”遂即呈递奏章,请求进宫。29日一早,进宫晋见父皇;稍后,父皇命我晋见皇后,皇后左右侍女陈舞告诉说:“皇后早上有点呕吐,身体不适。”教我到一间空房中坐候,一会工夫,皇后派陈舞告诉说:“听说你上书陛下,替道文乞求王爵,所以没有批准,是遵守国家的体制。”这时,皇后在远处遥呼陈舞:“昨天,不是教你送给太子美酒、红枣?”陈舞遂送来美酒三升、红枣一盘,命我全部吃下,我从来不饮酒,我向陈舞陈述我没有三升之量。皇后在远处遥呼说:“你平常在皇上面前,还饮两杯,使人欢喜,现在怎么拒绝?父皇赐给你酒,是祝福道文的病好转。”我回禀皇后:“陛下朝会的时间内,不敢推辞,但是从来没有一天之内,饮下三升。而且又没有早餐,恐怕无力承受,到现在还没有晋见殿下(贾南风),如果一口气饮下三升,可能神智不清。”陈舞又传话说:“你真是忤逆不孝,教你饮酒,你不饮酒,难道酒中下了毒?”迫不得已,只好饮下二升,剩下一升,请求带回东宫(太子宫)再饮,然而仍然逼迫,终于全饮下肚。酒入胃肠,身热心躁,迷惘慌乱,身不由己。一会工夫,一个小宫女拿来一张信笺,说:“皇上教你抄写这份文件。”我惊疑的坐起来,看那张信笺,一张白纸之外,又有一张青纸,小宫女催促说:“陛下在那里等待。”另一宫女承福,送来纸笔,在一旁研墨,命立刻书写,急迫之间,没有再看内容,而初看之下,并看不出纸上用语有什么不妥,只因父母是骨肉至亲,毫不猜疑。事情经过如此,实在是受到陷害,请求昭雪。

  正月十四日,皇孙司马虨逝世。

最高监察长(司空)张华的幼子张韪wěi劝老爹张华辞职,张华不接受,说:“天象幽暗遥远,高深莫测,不如静观发展。”

读书笔记:贾南风终究还是把政治看得太简单了,虽然司马衷掌握在她手上,她可以随时以皇帝名义做任何事,但是想这样做的又岂止她一人?诛杀王公大臣尚可,但是废黜太子,则是授人以柄。阴谋手段不断得逞,使她以为可以为所欲为,但没有足够核心实力支撑的阴谋,只能得逞一时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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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标题:读《资治通鉴》1237——贾南风废太子司马遹发布于2021-07-08 00:34:3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