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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甲骨文

笔者认为,本文在甲骨文研究方面具有里程碑式的意义,所以敬请各位同好认真看完。

我以前多次写过甲骨文的斤,且说其造字义为“劈砍的方向和动作”并因此分析过斧、析、折、紤、兵等会意字。一个多月前写《识文断运:王莽的新朝》时却又犹豫了,因为变为现在的辛、?、斤等偏旁部首的字有很多,对于它们的解释应该更具体、更有个体针对性才对,所以我只简单地说了“新可能是薪的本字,即劈柴、柴火”,新的造字义“指用长柄大斧砍伐某种树”就没再继续深入。
近一个月来我一直在对辛、于、?、斤、宰使劲,积累了不少资料,也都有新的发现。但限于是在线书写不能坚持太长时间,本篇就只写与木、斤有关的几个字吧,最后再重新解释一下“外”。

图1  斤的甲骨文

作为独立的字,在甲骨卜辞中出现的次数很少,由于其所在的甲骨碎片太小,文字太少无法连成句,所以无从推测其含义。好在以它为构件所造的会意字众多,因此可以从中做些推断。
以斤为构件所造会意字里最容被解释的是

图2  兵的甲骨文

从图1、图2中可以看出,斤字其实有三种主要写法且主要体现在上部,最简单的是类似“丂”形——像一根拐杖——这个应该是偷懒缺笔造成的;第二种是一个箭头示意;第三种是图2前两个的样子,箭头变成了一个短线。但不管在哪个字里,其柄部都是弯曲的。

图3  曲柄斧

对于柄部为什么弯曲,前人的解释都是“曲柄柯”,意思是伐木斧头的柄原来都是做成这种弯曲的样子的,似乎从来如此,无需多解释。
可我不这么认为。在《用甲骨文测字玩》里,我在解释为何平、于、丂的竖笔都是弯曲的时说,凡是象形文里的一竖所表达的是与字里的横画不成比例的长构件时,往往会弯曲一下以提醒读者这一竖其实很长
因此这个斤的柄并不一定弯曲,它只表示是个长柄工具,且一定不是短柄的。
至于斤在柄与“器头”之间的连接部为何不造得像戈、戌、戊、戉等那样(请参考《成唐、巫咸与五种武器(上)》),我想主要是因为它们的“安装”方式不一样。其他青铜兵器,其金属头都是绑或插进木柄里的,而斤,则是金属头自带个插孔或插环,然后木柄直接插进这个孔或环里,因此柄与金属头之间没有多出来的部分(古代器物的各部分都有专用术语,为了普通读者能看懂,我就不用那些稀奇古怪的字词了)。除了图3的样子外,咱再看看另几种安装方式的镰刀。

图4  各种镰刀

图4中的镰刀头有多种安装方式,其中最长的那把应为“斤”字的安装方式之一(另一种是图3),图中箭头所指是我小时候常用的,确实是曲柄。
最后我们来看“斤”的刃部。
这个刃部并不象形,而是采用了一种我最早发现的“特征、特性描述造字法”(详见《申:雷与闪电》《石头,石头》等文章),用两条几乎直角交叉的短线段就刻画说明了这个器物的金属头部分。
这是个什么东西呢?

图5  锛子

有人说,斤的这个造型与斧不同,斧刃都是与斧柄平行的(参考图3),而斤刃则与柄垂直,所以它才写成那个样子。至于是什么物件,前辈学者们说是锛和/或镐。
绝大部分中青年已不知锛为何物了。过去做木匠活,锛是必备工具之一,其主要功能是打掉原木上的树皮,其次是把木材初步削平,然后再用刨子刨得更光滑。
使用锛子去除树皮时,要用一只脚踩住原木,两手抱着锛子,挥锛往脚这个方向砍。由于有一定的危险性所以是个技术活,也因此现在人都不用它了。

图6  镐/镢头

镐则是刨地用的,开垦荒地一定要用镐,翻地可用镐、锨、抓钩子(即钉耙)。我老家不说它是镐,而称之为镢头。
镐与锛的样子很像,安装方式亦相同,所以如果说斤像锛,也必须同时承认像镐。
问题是殷商时期有锛吗?有镐吗?
锛咱在后面再细说,镐一定是有的,且镐与戉的区别就在刃的方向和安装方式上,新石器时代就有了石镐和石戉。

图7  商代石镐

石镐的样子见图7,石戉的样子则请见成唐、巫咸与五种武器(上)里的图9。
扩充一点生活常识,现在建筑工地上常用一种十字镐,这个样式应该是从国外传来的,所以又称洋镐,我则记得小时候老家人称之为锛角。

图8  十字镐

在翻阅前辈们的专著时,发现有人把斤象形的镐说成了锄。我不知这是否是镐在不同地方的不同叫法,但在北方,锄与镐是非常不同的,锄的作用是在庄稼行间锄地,目的有三:一为锄断杂草以不与庄稼争养分,二为给庄稼松土以利于根系呼吸,三是切断土壤蒸发水分的毛细管以抗旱。

图9  锄头

锄头的样子比较复杂,一看就是在长期的生产劳动中不断改进出来的,因此不可能是商代人用的。
那么,斤就是刃面与长柄垂直的锛和镐而不是斧喽?
正常来讲就该这么理解,但甲骨文里偏偏还有个斧+斤的斧字,且还有个

图10  折的甲骨文-《汉典》

图11  折的甲骨文-《甲骨文字典》

折字,在甲骨文中是非常形象的,一个“木”字被分长了上下两段,分开它的是个斤或兵(图11第四字),而兵为双手持斤。
商代既有斧钺又有锛镐,按照生产生活常识判断,在砍断树干和粗树枝时你会选择哪样工具?我想大家都会选择斧。且甲骨文中另有一个砸石头的,斫里的斤也很难想象是平刃的且很有可能是锤子形。

图12  斫的甲骨文

有人可能会抬杠:现在的折=扌+斤,扌可不是一根断木呀,这个甲骨文是折吗?
这杠抬得有理。但我们知汉字在三千多年里经过了一些列的演变,其中许多环节都是将错就错的,所以还需看其字形演变过程。

图13  折-《字源》(上)、《国学大师》(下)

如此分析下来,甲骨文斤的造字就不是特意说明刃的方向了,它可能像锛和镐,也可能像斧头,还可能是个锤子,其突出表现的只有三条:长柄、金属头的安装方式、器物作用的方向。

图14  兵释义

由于从甲骨卜辞里体现出来的兵就是兵器的意思,所以我们更可肯定前述斤的三个特征:长柄的锛镐斧锤。
长柄的锛镐斧锤,既是农家和工匠们平时使用的工具,敌人来时又可作为趁手的兵器,由于形态多样所以才无从象形——像张三就不能像李四,所以才用了这个非象形的“特征、特性描述”造字法。
然而他们又造了个

图15  斧的甲骨文

尽管大家都只收录了这一个斧的甲骨文,我却在《殷墟甲骨文摹释全编》里找到了三个。反正不多,我就都贴过来看看。

图16  带“斧”的卜片

从上面三图中我们能看出,前两个斧为父+斤的合体会意,第三个则是象形。至于第三个是不是后来的“斧”字则似乎只有天知道了。
对于斧的造字义,《甲骨文字典》认为仅凭上面两条卜辞的片段看不甚明白;许慎则解释为动词“斫也”;段玉裁在《说文解字注》里说流传的《说文解字》版本里漏了俩字,其实应为“所以斫也”,意思是名词。
我以为,上两条卜辞中“斧”下面是个蜷曲的动物,所以斧应为动词。第三条中像个短柄斧头的象形字才是名词。
斧是个形声字吗?尽管大家都说“父声”。
我不这么认为。我觉得斧仍是个会意字。
父字旁为手持石斧,斤字旁为长柄锛镐的通用字,它俩合起来才能更精准地表义有长柄的斧头。且因砍砸的意向,由此斧成了动词,义为用斧劈。
斧之为用大也哉。商周时期王室中最大的用途是劈劈柴。劈柴不但用于烤火、烧饭,更用于铜锡铅的冶炼和熔化金属以制作青铜器。所以必须给劈柴再造个字,这就是

图17  析的甲骨文

析与折(shé,zhé)相似又明显不同,折是把树身砍断,而析则是把木头劈开。
何以见得?除两字在古文中的用法不同外,还在于战国时又出现了个析的异体字?,原写作片+斤,说明至少战国时人仍记得析是把木料劈成片状的。

图18  析-《字源》

上面的分析还算有道理吧?

本文的起因是字。为了解释它,我挖空了心思,费尽了心机,左一个猜想,右一个推断,直到两天前深夜里黑灯瞎火辗转反侧,才有了一个比较满意的推论。

图19  新的甲骨文

新字有三种写法,再粗分一下有两种写法,即辛+斤和亲+斤,其中的“亲”应为“上辛下木”的缩写。那么哪一个是最初的造字呢?
凭我现有的知识和资料看不出来,因为图19里,两种写法都最早出现在宾组中。于是我就想,由于宾组刻写甲骨文的人习惯于偷懒缺笔而不喜欢增加饰笔,所以新的最初造字应为亲+斤,辛+斤为习惯性简写。
在《甲骨文字典》中,我又为这个“缺笔”推断找出了个例证,您看图20中的“木”,是不是就经常被少写两笔?

图20  甲骨文举例

新的造字思路为“亲”即“辛+木”+斤,还可拿西周早中晚期金文来做个旁证,尽管这个证据的强度没那么强。

图21  新的西周金文

《汉典》网站收录的这么多西周时期的“新”,除两个字形外,其他十三个都是辛+木+斤。当然这个只能作为“帮腔”而不能成为主要的证据。
要探究一个甲骨文的造字思路,还需看它在卜辞中所透露出来的含义,如果卜辞的字里行间显示出其确凿的字义,则其造字思路就好猜多了。

图22  新释义

《甲骨文字典》说,卜辞中“新”为新旧之新,我思考后认了。
但为何这样造“新”字呢?莫非也是个同音假借,就如我在《识文断运:王莽的新朝》里所臆想的那样,本来造的是柴薪之薪,却被同音假借为新旧之新了?
简短捷说,考虑一个月后我认为不可能。于是我就想:两年多前我独立猜出辛是给驯养动物和奴隶打烙印的金属工具(后来铁质的被称为烙铁),尤其辛字上面那一横就是烙印,那么辛+木不就是在树干上做记号的意思吗?旁边再加个表义斧头的“斤”,则这个“新”字就是用斧头在树干上做记号
这种行为正常吗?我想到了四年级时读过两遍的《林海雪原》,杨子荣进威虎山就是沿途在树皮上做记号的。
商代到处都是森林还有山林,人要进去打猎、砍柴、行军打仗甚至为治水而勘察地形,为了给后面的人引路和自己不迷路,最好的办法就是在所走过的地方,砍掉一块树皮做个记号,这个记号和动作就是“新”。由于记号很新,且需要做记号的林子大都是“新来乍到”的,所以“新”就变成了形容词。
“用斧头在树上做记号”亦可简单地说成“用斧头做记号”,于是“辛+木+斤”也就简写为“辛+斤”了。
至于,则纯粹是个在战国时期才新造的形声字。

图23-《字源》

写到此本篇文章基本上算是圆满了,但还有一个小缺憾:我们一开始说斤可能是锛,锛的主要作用是除去原木的树皮,那么,有什么证据吗?
恰好我在《甲骨文字典》上找到了一个尚未被释读的甲骨文,其字形就像是用锛刨去原木上的树皮。

图24  似锛的甲骨文

图24中,一个字形是“斤+卜”,一个是“斤+廾+卜”或“兵+卜”。您看这个“卜”形,是不是像锛揭下的原木上的树皮?
这个字形除了译成“卜”字之外,它还是个字。如果真是“外”,那不就反证图24里的甲骨文是锛或“用锛刨树皮的意思了吗?对于树木来讲,树皮就是“在外面的外皮”。
前辈先贤们,有人认为这是个外,有人就不认,比如《甲骨文字典》。
于是我就去《国学大师》网站,根据里面的提示找到了几个可以成句释读的带“外”的卜片。

合34620,虽然不好根据这四字卜辞理解其确切的句意,但却是字形最清晰的,且这里很难将“外”解释为“卜”。所以可以肯定,这个并不表义“卜”的字形一定还表义其他。

合34914里的字迹也非常清晰,且整句意思也比较清楚:“其自外来祸”应读为“其自外来祸?”但我们仍不能肯定这个“卜”形字就是“外”义。

合34189里的字数比较多,且有“卜”有“外”,但很有意思的是,其里面的四个“卜”都是向右分叉的,而惟一的“外”却是向左分叉。这一定是刻字人有意为之。
我之所以敢肯定这片卜甲上的“外”就是内外的外,是因为仔细分析了全篇卜辞内容。

卜甲上相邻的两条卜辞是对贞,上面一句是“庚辰卜于入乃土”,这里的“入”应是“内”义(关于入、内的解释,以后再专文论述),那么其对贞就应该是“庚辰卜于外乃土”,而那个应为“外”的字形恰是“卜”。
用以上四个例子五张图片一论证,就可确证那个“卜”字形同时也是“外”了吧?且是“树的外皮”的意思。

图25  外的西周金文

但自西周早期开始,外的金文都是月或夕+卜,《说文解字》释外为“遠也。卜尚平旦,今夕卜,於事外矣”;《汉典》的白话文解释为“会意。从夕,从卜。通常在白天占卜,如在夜里占卜,表明边疆(外)有事。又有人说,因为要在外过夜,故要卜问凶。本义:外面;外部”。
我曾在《千回百转,仪态万方》里简单解释过外的甲骨文,我说那一竖表义城墙或屋墙,那一分叉是会意,指房屋或城墙之外。但对外的金文却没解释,现关注来按照那个思路也没法继续解释。
也就是说,过去大家包括我对“外”的甲骨文和西周金文字形的解释都是牵强附会无法服人的。而今我解释“卜”形甲骨文为树木的外皮,那么带“月”的“外”就是指“肉皮”了,因为至少在汉代及以前,肉都写为月。
西周之所以在原来的“卜”旁再加“月”以成“外”,那是因为原来外、卜同形,再不分开就乱了。只是写字人已不知造字义为“肉皮”,于是就把“肉月”写成了非常相似的“夕月”。
“卜”形为树皮真对吗?本文来个虎尾,看看“木+卜”的朴。

图26  朴释义-《字源》

木+卜的朴字最早见于《说文解字》,且许慎解释其为“木皮也”,可见我对图24中的字形字义的推断是对的前后贯通互为印证,我终于能自圆其说交圈了。
两千年来汉人不知“卜”为树皮,硬是牵强附会“朴”是形声字,卜只表音。可见音韵训诂对汉字解释的误导和危害有多深!而我两年多来一直强调甲骨文没有成熟的形声造字法从而坚持按照象形、会意和特征特性描述法来思考每一个甲骨文的造字思路,从而推翻了前人对数百个古文字的错误解释,又是多么地不容易!
玉树临风,提刀而立,岂能不踌躇满志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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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标题:斧头对树木的情义发布于2023-03-05 10:31:4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