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封、封豕与猪刚鬣

我认为，现实世界里两个头的动物偶然会有，但却都是长在同一个身子上分为左右的，而没听说过前后各有一个头的，因此《大荒西经》的“左右有首”应该更靠谱些，而《海外西经》里的前后都有头的并封就是根据传说再加工的胡说了。

通常人解释到这里应该算“豁然开朗”了，但我是业余捣鼓古文字的，便想再进一步：这种双头猪为什么被称作并封和屏蓬？

从并与屏的比较来看，屏=尸+并，所以并字应该更早，且很适合用于给“双头猪”命名，因此这种双头猪的初始名称里应该是个并字而不是屏。

封和蓬呢？

我们先看封。

图1  封字的金文

图2  丰字的甲骨文

上面我再放上丰也就是后来的封的甲骨文（见图2），以跟蓬的字根相比较。

蓬又是咋回事呢？从工具书（网站）里，我只能追溯到它的小篆字形，且《说文解字》里还收录了它的一个古文——莑，意思是蓬原来写作莑，另外，蓬=艸+逢，莑=艸+夆，而逢、夆都有甲骨文，因此我把这几个字集中到一块儿，看看能不能发现一点什么小秘密。

图3  蓬莑逢夆的最早字形

从图3我们发现，蓬的源头（字根）是夆，而夆字却是一只向下走的脚加一个茂盛植物，即夆=夂+丰。我在《丰：前人栽树为封疆》里已经解释，夆的造字义为走到边界树那里去迎接（天子），也即早接远迎的意思，于是逢迎便有了巴结义。

这样就比较好玩了。并封的封，源头是丰；屏蓬的蓬，源头是夂+丰，因此我们可以假设，这个双头猪其原始命名可能就是“并丰”。

丰是栽边界树（动词，动宾结构）或茂盛植物（名词）或植物茂盛（形容词）的意思，那么给猪命名为什么要用它呢？

我又联想到古典文献里还有一个很厉害的猪名为封豕。封豕，根据我前面的剥茧抽丝，也可溯源为丰豕。

图4  野猪一

图5  野猪二

由于①家猪称为豕，②野猪有长而密的毛，所以古人就把野猪命名为丰豕，意思是与家猪相比有更加“茂盛”的毛的猪。因为丰后来衍生出了封，便又把丰豕误写为封豕。

与后来《水浒传》的两头蛇、双尾蝎类似，《山海经》的作者们要编造些奇奇怪怪的动物，就想到了两个头的野猪，两个头的野猪用文言文来说就是“并首丰豕”，但古人惜字如金喜欢简写，这一简写就成了并丰。又因为屏通并、蓬通丰，于是就又把并丰误写成了屏蓬。估计《山海经》里先有的“左右有首”的还算写实的屏蓬，后面写《海外西经》的人觉得还不够奇葩，于是就又把它改成了“前后皆有首”的并封以更加唬人。当然文字上的屏蓬和并封，也不会是该书作者首先使用的，因此亦不必拘泥于先后对错。

读到这里可能会有人觉得把丰豕说成是野猪有点不对劲，原因是也有不少人认为，野猪的殷商文字应为彘，尽管后来彘也指家猪。

我们不妨把这个彘字也略微解释一下。

图6  彘的甲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