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诞形象的表现手法

纵观《山海经》中各种灵异兽的形象,无不表现出“怪诞”“神奇”的艺术特色。它们是远为具体的动物形象,却不是对现实的客观再现;它们是原始先民“真实地想象”出来的“某种东西”,而不是去“想象某种真实的东西”。这些神秘的怪诞造型彰显了《山海经》独特的艺术魅力。


《山海经》以独特的艺术形式展现出各种神灵异兽的形象。其最直观的表现手法是物象的解构与重构,即将两种及两种以上的动物的肢体或器官进行分解,然后将分解后的部分单位再重新组合形成一个新的生命体。这种重构后的新生命体式的异兽在《山海经》中记载尤为丰富,主要集中于《山经》部分。如,《南山经》载:“有鱼焉,其状如牛,陵居,蛇尾有翼,其羽在魼下,其音如留牛,其名曰鯥,冬死而夏生,食之无肿疾。”鯥是一种介乎于生死之间的怪鱼,集鸟、兽、鱼、蛇于一身。《西山经》载:“崦嵫之山,有兽焉,其状马身而鸟翼,人面蛇尾,是好举人,名曰孰湖。”孰湖是一种集马、鸟、人、蛇四形与一身的奇兽。诸如此类的还有鹿蜀、旋龟、赤鱬、蚌鱼、飞鼠、赢鱼、穷奇等四百余种。

马尔库斯·维特鲁维乌斯在描述怪诞风格的艺术作品时,曾指出:“怪诞作品就是把我们所熟悉的一些东西以拼接、剥离、杂糅等方式重新组合起来,以我们所不熟悉的方式重新呈现。”由此可见,这些怪诞作品呈现出来的视觉效果是极端反常和超现实化的。反常是怪诞作品的核心品质,它既能让人感到滑稽可笑,又能在某种程度上使人感到厌恶和恐惧。在西方美学中,大部分学者都青睐于怪诞作品中所呈现的既可怕又滑稽的视觉和心理感受,而这归根结底于反常引起的效果。如,卡夫卡的《变形记》中,作者将主人公格力高尔异化成一只巨大的甲虫,将自己隐藏于甲虫的躯壳里,以一只甲虫的视角窥视周围荒诞的生活。这种违背常理,看似荒诞的故事情节,却更加强烈地反映出作者内心的孤独,以及个人与社会环境等各种荒诞不合理现象的矛盾心理。怪诞作品中的超现实化是指作品中怪诞形象在客观现实中并非存在,它是人们凭借丰富的想象力主观意象创作出来的形象,它将虚与实、真与假等不同领域的东西融合、重组在一起。怪诞作品源于人们意识中的超现实的想象,使得怪诞作品具有强大的生命力和广阔的想象空间。超现实主义大师玛格丽特的《集体发明物》与《山海经》中半人半兽形象有异曲同工之妙,画面中横躺着的半人半鱼的“美人鱼”与以往人们想象中的美人鱼的形象截然不同,在超现实化的形式中又异反常规,给人产生强烈的视觉冲击和震撼效果。

其次,《山海经》中夸张与扭曲的艺术形象也是其独特的表现手法。张德林在《现代小说美学》中解读“怪诞”时说:“怪诞的艺术特点就是‘怪’,它要求寓真实于怪诞,以扭曲的形态,曲折地反映生活本质的真实性。”扭曲是怪诞的表现形式之一,但怪诞不等于扭曲。怪诞式的作品往往带有明显的夸张或极度扭曲的特点。通过夸张或扭曲可以更加清晰和深刻地反映创作主体的观念和精神。如,爱德华·蒙克的《呐喊》,达利的《战争的预感》等。《山海经》中夸张与扭曲的艺术形象主要集中表现在《海外经》和《大荒经》中。如,“九首人面”的相柳,“一手一足,反膝,曲足居上”的柔利国,“人长而无肠”的无肠国(图 3.11),长臂国(图 3.12),大人国,小人国等。

恐怖狰狞的狞厉之美

提到“狞厉之美”,人们便直接会想到商周时期以饕餮纹饰为突出代表的青铜艺术。李泽厚在《美的历程》中谈及“狞厉之美”有如下描述:“各式各样的饕餮纹样及以它为主体的整个青铜器其他纹饰和造型、特征都在突出这种指向一种无限深渊的原始力量,突出在这种神秘威吓面前的畏怖、恐惧、残酷和凶狠。……它们完全是变形了的、风格化了的、幻想的、可怖的动物形象。它们呈现给你的感受是一种神秘的威力和狞厉的美。”然而,这种狞厉之美并不是青铜艺术所独有的,《山海经》中的各种神灵异兽形象所表现出来的狞厉之美也比比皆是,同样也有羊身人面,虎齿人爪,目生腋下的食人畏兽 “狍鸮(图 3.13)”,又称“饕餮”,此外还有状如兔而鸟喙,鸱目而蛇尾的灾兽“犰狳(图 3.14)”;有状如野猫,头披长发,雌雄同体的奇兽“类”;有身长百寻,其色青黄赤黑,食象的凶兽“巴蛇”等等。虽然它们面目狰狞、恐怖,让人不寒而栗,但只静观其表,这些丑陋、凶恶的形象不管怎样也不能向我们直抒美意。以饕餮为代表的异兽形象之所以具有超自然的神秘力量,不仅仅是其自身形象的恐怖怪诞,还包括它们作为象征符号所具有的象征意义。这种象征性代表着某种超现实的权威神力,并危害着人们的切身利益,如“食人未尽,逐害其身”,“天下大旱,草木无生”。但它们又之所以为美,在于其造型形象与“一种无限的、原始的、还不能用概念的语言来表达的原始宗教情感、观念和理想”配合的相得益彰,在形式和精神表现上给人产生情感的共鸣。

《山海经》中各种怪诞的神灵形象,是原始先民生活的折光反映。它们与远古时期特定的历史背景和现实环境,以及先民的原始思维、观念有着密切的联系。脱离实际联系,孤立地看待它们,难免会有空洞、荒诞的感觉。神话并不是纯粹历史性的,而是具有象征性的艺术;它不是天马行空式的胡编乱造,而是透过怪诞变形的表层,直击它所象征的内在本质。《山海经》反映的是生活在“文明时代所必经的血与火的野蛮年代”的先民的理想和愿望。这一时期,他们必须面对和解决两大矛盾而生,一是同无情的自然界的矛盾斗争,二是各氏族、部落间矛盾战争。在那个野蛮的时代,赤手空拳的原始先民面对自然和异族两大矛盾体的威胁,深刻感受到自己的软弱和渺小。于是他们想象出各种超自然的神秘、怪诞的神灵异兽的形象,一方面可以作为自我庇佑的保护神,另一方面是恐怖的化身,起到威吓、震慑的作用。这种双重性的巫术思想宗教观念和想象都汇聚在《山海经》各种狞厉怪诞的神灵异兽形象中。尽管它们是粗犷的、怪诞的、变形的,甚至是恐怖狰狞的,使人感到神秘,不寒而栗,但仍保持强烈的艺术魅力,仍不失美意。它们呈现出的是“反美之美”的美学意蕴,同时,这些形象的美学意蕴在于狞厉威吓之中,积淀和承担着不可阻挡的历史前进的力量。正是这种超人的、超自然的历史力量才凝聚了《山海经》图像狞厉之美的本质。经典之所以具有常释常新的韵味,在于它所蕴藏着丰富的内涵及开阔的思想空间。《山海经》图像是精神性的、超现实性的、表现性的,如果我们只看表面而忽视其内涵,“那剩下的只是一堆空虚可笑,张牙舞爪的丑的形象了”,美学的意义便荡然无存。

图片来源:曲希强,《山海经》图像的审美意识探析及在当代的视觉性思考

文章来源:曲希强,《山海经》图像的审美意识探析及在当代的视觉性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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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俯仰终宇宙,不乐复如何?”

让我们一同回到洪荒时代,观志异,品荒诞,一起打开波澜壮阔的山海经画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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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标题:《山海经》怪诞形象 续发布于2023-06-29 10:42: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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