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52年壬辰),仁宗皇祐四年、辽重熙二十一年


1、春,正月,辛亥,徙英州别驾唐介为全州团练副使、监郴州税。【全州,位于桂林市东北部


2、三月,丁未,以知谏院包拯为龍圖阁学士,河北都转运使。居數月,徙为高阳關路安抚使,因籍一路吏民積歳所负公钱十余萬,悉除之。

戊辰,以全州团练副使、监郴州税唐介为秘书丞。

3、夏,四月,戊寅,禁内宿臣寮聚会。先是内出欹器一,【欹qī器,古代一种倾斜覆的盛水器。水少则倾﹐中则正﹐满则覆。】陈于迩英阁御坐前,谕丁度等曰:“朕思古欹器之法,试令宫人制之,以示卿等。”命以水注之,中则正,满则覆,虚则欹【yī倾斜不正】,率如家语、荀卿、淮南之说。帝曰:“日中则昃,月盈则虧;朕欲以中正臨天下,當與列辟共守此。”度拜曰:“臣等亦願無倾满以事陛下。”因言太宗嘗作此器,真宗亦嘗著論。庚辰,帝製《後述》以赐度等。

初,儂智高贡方物,求内屬,朝廷拒之。後復贡金函書以请,知邕州陈珙上闻,不报。智高既不得请,又与交趾为仇,且擅廣源山泽之利,遂纳亡命,数出敝衣易穀,绐言峒中饥,部落离散,邕州信其微弱,不设備。【邕州,南宁,简称邕,古称邕州。】乃与广州进士黄玮、黄师宓及其黨儂建中、儂智忠等日夜谋入寇。一夕,焚其巢穴,绐其衆曰:“平生积聚,今为天火所焚,生计窮矣。當拔邕州,據广州以自王,否则必死。”是日,率衆五千沿鬱江东下,【鬱江,位于广西省,北源为右江,也称为「西洋江」;南源为左江,也称为「丽水」。两源流至广西省邕宁县会合后称为「郁江」。东北流至桂平县东,与黔江会合,至此又通称郁江为「左江」,黔江为「右江」。】攻破横山寨,寨主张日新、邕州都巡检高士安、钦、横州同巡检吴死之。

五月,乙巳朔,儂智高破邕州,执知州陈珙,通判王乾祐,广西都监张立。初,贼围城,珙令乾祐守来远门,权都监李肃守大安门,指使武守朝天门。张立自賓州来援,既入,珙犒军城上,酒行而城破。珙、立、乾祐及节度推官陈辅堯、觀察推官唐鑑、司户参军孔宗旦皆被执,兵死者千余人。智高阅军资库,得所上金函,怒谓珙曰:“我请内属,求一官以统摄诸部,汝不以闻,何也?”珙对嘗奏不报,索奏章,不獲,遂扶珙出。珙病目,不能视,惶恐呼萬岁,求自效,不听,并立、乾祐、辅堯、鑑、宗旦害之。立临刑,大骂不屈,踰月,得其尸如生。

當智高未反时,邕州有白气出庭中,江水溢,宗旦以为兵象,度智高必反,以书告珙,珙怒,诋之曰“司户狂邪!”及智高破横山寨,宗旦即载其亲诣桂州,曰:“吾有官守不得去,无为俱死。”既而贼执宗旦,欲任以事,宗旦叱贼,且大骂,遂被害。智高既得邕州,即伪建大南国,僭号仁惠皇帝,改年啓曆,赦境内,师宓以下皆称中国官名。

癸丑,儂智高入横州;丙辰,入藤州;又入梧州、封州,知封州曹觐死之。时岭南州县无備,守将多弃城走。封州士卒才百人,又无城隍以守,或劝觐避贼,觐正色叱之曰:“吾守臣也,有死而已,敢言避贼者斩!”贼至,觐率从卒决战,不勝,被执。贼捽使拜,且诱之曰:“从我得美官,以女妻汝。”觐骂曰:“人臣惟北面拜天子,我岂从尔苟生邪!”贼犹惜不杀,徙置舟中。觐不食者两日,探怀中印章授其从卒曰:“我且死,若求间道,以此上官。”贼知其无降意,害之,至死骂贼不绝。

壬戌,儂智高入康州,知州赵师旦、监押马贵死之。师旦,稹从子也。癸亥,入端州,知州丁宝臣弃城走。


4、五月,甲子,知颍州、资政殿学士、户部侍郎范仲淹行至徐州而卒。

仲淹少有大志,於富贵贫贱、毁誉、欢戚,不一动其心,而慨然有志于天下,常自诵曰:“士当先天下之憂而憂,後天下之乐而乐也。”每感激论天下事,奋不顾身,一时士大夫矫厲尚风节,自仲淹创之。性至孝,以母在时方贫,其後虽贵,非宾客不重肉,妻子衣食僅能自充;而好施予,置义庄里中,以赡族人。守杭之日,子弟知其有退志,乘间请治第洛阳,树园圃,为逸老地。仲淹曰:“人苟有道义之乐,形骸可外,况居室乎!吾今年踰六十,生且无几,乃谋治第树园圃,顾何待而居乎!吾所患在位高而难退,不患退而无居也。且西都士大夫园林相望,为主人者莫得常游,而谁独障吾游者!岂必有诸己而後为乐邪!”及卒,赠后部尚书,諡文正,又遣使就问其家。既葬,帝亲书其碑曰“褒贤之碑”。

仲淹为政主忠厚,所至有恩,邠、慶二州之民与属羌皆畫像立生祠事之。其卒也,羌酋数百人哭之如父,齋三日而去。


丙寅,儂智高围广州。前二日,有告急者,知州江都仲简以为妄,囚之,下令曰:“有言贼至者斩!”以故民不为備。及贼至,始令民入城,民争以金贝遗阍者求先入,【阍者,hūn守门人。】余皆附贼,贼势益张。

朝廷初闻智高反,诏进奏院不得辄报。知制诰吕溱言:“边防警急,一方有盗贼,宜令诸路闻之,共得为備。今欲人不知,此何意也!”——国家级儿童防御政策。


5、六月。以彰化节度使、知延州狄青为枢密副使。御史中丞王举正,言青出兵伍为执政,本朝所无,恐四方轻朝廷;左司谏贾黯、御史韩贽【zhì 】亦以为言,皆不听。青面湼犹存,【湼,同“涅”,染黑】帝嘗敕青傅藥除字,青指其面曰:“陛下擢臣以功,不问门第。臣所以有今日,由面湼耳,願留此以勸軍中,不敢奉诏。”

6、秋,七月。丙午,命知桂州余靖经制广南东、西路盗贼。初,魏瓘筑广州城,凿井蓄水,作大弩为守備。及儂智高攻城甚急,且断流水,而城坚,井饮不竭,弩发辄洞中,贼执稍屈。知英州晋江苏缄,始闻广州被围,谓其衆曰:“广与吾州密迩,今城危在旦暮,而恬不往救,非义也。”乃蒐募壯勇合数千人,委州印于提点刑狱鲍轲,夜行赴難,去广二十里驻兵。黄师宓为贼谋主,缄使缚其父,斩以徇,贼闻之丧气。时郡民皆旁缘为盗,缄得六十余人,斩之;招怀其驱脅詿误,使复故业者,凡六千八百余人。

城被围日久,战数不勝。贼方舟數百,急攻南城,番禺令新喻萧注,先自围中出,募得海上强壮二千余人,以海船集上流,未发;会颶風夜起,緃炎焚贼船,烟焰燭天,大破之。即日发縣门诸路援兵及民户牛酒芻糧,相继入城。而转运使成都王罕,亦自外募民兵入成,益修守備。贼知不可拔,围五十七日,知戌,解去,由清远县济江,擁妇女作乐而行。

攻贺州,不克。遇广东都监张忠于白田,忠战死。【贺州,属广西。】甲子,广东钤辖蒋偕擊贼于路田,兵败。丙戌,赠第忠为感德节度使,录其父余庆为左监门卫大将军,赐第一区,给半俸终其身。辛卯,知秦州孙沔为湖南、江西路安抚使。沔憂贼度嶺而北,乃檄湖南、江西曰:“大兵且至,其缮治营壘,多具燕犒。”贼疑,不敢北侵。沔行至鼎州,復诏加广南东、西路安抚使。

以知英州祕书苏缄为供備库使。初,广州以贼遽至,不及清野,故贼得肆略。後缄知贼将走,分兵扼其归路,布槎木、巨石凡四十里。贼至,果不得前,乃繞出數舍,入沙頭渡江,由清远县道连、贺州西归,摧伤甚众,缄尽得贼所略去物。


7、九月,戊申,儂智高杀广南钤辖蒋偕於贺州太平场。偕始受命讨贼,驰驿十七日,至广州城下,入城。及贼去广州,杨畋檄偕焚储粮,退保韶州。军次贺州,贼夜入其营,袭杀之。

庚申,儂智高破昭州,知州柳应辰弃城走,广西钤辖王正伦与贼斗於馆门驿,死之。


8、冬,十月,丁丑,儂智高入賓州,知州陈东美弃城。庚辰,狄青辞,置酒垂拱殿。辛巳,内降手诏付狄青,“应避贼在山林者,速招令复业。其乘贼势为盗,但非杀人,及贼所脅从能逃归者,并释其罪。已嘗刺面,令取字给公憑自便。若为人所杀而冒称贼首级,令识验,给钱米赒之。其被焚劫者,权免户下差役;见役,仍宽与假使營葺室居。凡城壁嘗经焚毁,若初无城及虽有城而不固,并加完筑。器甲朽敝不可用者,缮治之。”

甲申,儂智高复入邕州,知州宋克隆弃城。


9、十二月,壬申朔,广西钤辖陈曙擊儂智高,兵败於金城驿,东头供奉官王承吉、白州长史徐噩死之曙素无威令,既与贼遇,士卒犹聚博營中,使承吉将宜州忠敢兵五百为先锋,仓卒被甲以前,遂致覆军。

戊子,知桂州余靖言:“交趾累移文乞会兵讨贼,而朝廷久未报。观其要约甚诚,纵未能灭贼,亦可使相离贰。”朝廷从其请。已而狄青奏:“李德政声言将步兵五萬、骑一千赴援,此非情实;且假兵於外以除内寇,非我利也。以一智高横蹂二广,力不能讨,乃假蛮夷兵。蛮夷贪得忘义,因而启乱,何以禦之!愿罢交趾兵勿用,且檄靖无能交趾使。”人咸服青有远略云。


1053年(癸巳),仁宗皇祐五年、辽重熙二十二年

10、春,正月。丁未,诏广南西路转运使移文止交趾助兵,从狄青之请也。

青合孙沔、余靖兵自桂州次賓州。先是,张忠、蒋偕皆轻敌死,军声大沮。青戒诸将:“无得妄与贼斗,听吾所为。”陈曙恐青独有功,乘青未至,辄以步卒八千犯贼,溃於崑崙關,其下殿直袁用等皆遁。青曰:“令之不齐,兵所以败。”己酉晨,会诸将堂上,揖曙起,并召用等三十二人,按所以败亡状,驱出军门斩之,沔、靖相顾愕然。靖嘗近曙出战,因离席而拜曰:“曙失律,亦靖节制之罪。”青曰:“舍人文臣,军旅非所任也。”诸将皆股栗。

狄青既戮陈曙,乃按军不动,更令调十日粮,众莫测。贼觇者还,以为军未即进。翼日,遂进军,青将前阵,孙沔将次阵,余靖将後阵,以一昼夜绝崑崙關。时值上元节,令大张灯烛,首夜宴将佐,次夜宴从军官,三夜宴军校。首夜,乐饮徹曉。次夜二鼓,青忽称疾,暂起入内;久之,又谕沔主席行酒,少服藥乃出,数勸勞坐客。至晓,各未敢退,忽有驰报者,云“三鼓已夺崑崙關矣”。

初,贼谍知青宴樂,不为備。是夜,大风雨,青既度关,喜曰:“贼不知守此,无能为矣。彼谓夜半风雨,吾不也来也。”遂出归仁铺为阵。戊午,贼悉其众列三锐阵以拒官军,执大盾、标枪,衣绛衣,望之如火。及战,前军稍却,右将开封孙节死之。贼气锐甚,沔等惧失色。青起,自执白旗挥蕃落骑兵,张左右翼,出贼後交擊,左者右,右者左,已而左者復左,右者復右,贼众不知所为,大败走。儂智高復趨邕州,追奔五十里,捕斩二千二百级,其黨黄师宓、儂建中、智忠并伪官属,死者五十七人,生禽五百余人。智高夜纵火烧城遁,由合江入大理国。

迟明,青按兵入城,獲金帛巨萬,杂畜数千,招复老壮七千二百嘗为贼所俘脅者,慰遣使归。枭师宓等首於邕州城下,得尸五千三百四十一,筑京观城北隅。时有贼尸衣金衣,众以为智高已死,欲具奏,青曰:“安知非诈邪!寧失智高,不敢诬朝廷以贪功也。”

青始至邕州,会瘴雾昏塞,或谓贼毒水下流,士卒饮者多死,青甚憂之。一夕,有泉湧寨下,汲之甘,众遂以济。智高自起至平,几一年,暴践一方,如行无人之境,吏民不勝其毒。先是謠言:“農家種,糴家收”,已而智高为青所破,果如其謠。

甲子,遣使抚问广南将校,赐军士缗钱。


11、二月,癸未,以宣徽南院使、彰化节度使狄青为護国节度使、枢密副使,依前宣徽南院使。甲申,赦广南。凡战殁者,给槥椟護送还家,无主者葬祭之。免贼所过州县田赋一年,死事科徭二年;贡举人免解至礼部不预奏名者,亦以名闻。

乙酉,以孙沔、余靖并为给事中,仍诏靖留屯邕州,经制余黨,候处置毕,乃还桂州。狄青嘗问孙沔何以破贼,沔曰:“使贼出上计,取其保聚,退守巢穴,當徐图之。据邕州以拒我师,犹为中计。若恃勝求战,此计最下。然贼有轻我心,必出下计,将成禽耳。”已而果然。沔与青夜谋幄中,晝则惟青治事,附贼者多诛杀。沔请与青分治,所免释数百人。命军中制长刀巨斧,人谓刀斧非所用,及战,贼翳大盾,翼两标,置阵甚坚,矢石不可动,竟赖刀斧杂短兵搏击,阵乃破。众皆叹服。

丙戌,诏广西都监萧注等追捕儂智高。


12、十二月,辛酉,辽贺正旦使请观庙乐,帝以问,宰相陈执中曰:“乐非祠不享不作,请以是告之。”枢密副使孙沔曰:“此可告而未能止也。当告之曰:‘庙乐之作,以祖有功、宗有德而歌詠之也。使者能留与吾祭则可观。’”帝从之,使者乃退。

1054年(甲午),宋仁宗至和元年、辽重熙二十三年

13、春,正月,辛未,京师大寒,诏有司卹民之冻死者。壬申,碎通天犀,和藥以療民病。时京师大疫,太醫进方,内出犀年角二本,析而觀之,其一通天犀也。【通天犀,上下贯通的犀牛角】内侍李舜卿请留供帝服御,帝曰:“吾岂贵异物而贱百姓哉!”立命碎之。

建寧留後杨景宗卒,赠武安节度使兼太尉,諡莊定。景宗起徒中,以外戚故至显官。然性暴戾,使酒任气,知滑州,嘗毆通判王述仆地。帝深戒毋饮酒,景宗虽书其戒坐右,顷之辄復醉,其奉赐亦隨费无余。始,宰相丁谓筑第敦教坊,景宗为役卒,负土第中。後谓败,帝以其第赐景宗,居之三十年乃终。

癸酉贵妃张氏薨。妃宠愛日盛,出入车御華楚,颇侵后饰。嘗議用红繖【sǎn同“伞”】,增兵卫数;有司以一品青盖奏,兵衞準常儀。帝守法度,事无大小,悉付外廷议,凡宫禁干请,虽已赐可,或辄中却;妃嬖幸少比,然终不得紊政。及薨,帝悲悼不已,谓左右曰:“昔者殿廬徼衞卒入宫,妃挺身从别寢来卫朕。嘗祷雨宫中,妃刺臂血书祝词,外皆不得闻,宜有以追贲【】之。”入内押班石全彬探帝意,请用后禮於皇仪殿治丧,诸宦者皆以为可,入内都知张惟吉独言此事须翼日问宰相。既而判太常寺、翰林学士承旨王拱辰、知制诰王洙等皆附全彬议,宰相陈执中不能正,遂诏近臣、宗室入奠於皇仪殿,移班慰上於殿东楹。特辍朝七日,命参知政事刘沆为监护使,全彬及句当御药院刘保信为监护都监。凡过礼,皆合彬与沆合谋处置,而洙等奏行之。

丁丑,追册贵妃张氏为皇后,赐諡温成。


14、秋,七月,戊子。以龙图阁直学士、吏部郎中欧阳修知同州。【今渭南市大荔县

15、先是,辽主欲见帝容像,以耶律防善画,因其来使,窃画帝容以归,然以为未得其真。上年,辽主谕其臣曰:“朕与宋皇帝约为兄弟歡,故欲见其画像,可告来使。”至是辽使萧德、吴湛以为请,又乞进本国酒馔,不许。

16、十二月。知并州【今太原】韩琦,以疾奏乞太医齐士明,翰林医官言士明当诊御衇,不可遣,帝立命内侍押士明往视之。——仁宗之仁。

春秋高,未有继嗣。皇祐末,太常博士张述上书请:“遴先宗亲才而贤者,异其礼秩,试以职务,俾内外知圣心有所属,则天下大幸。”是岁,复上疏言:“嗣不早定,则有一旦之憂而贻萬世之患。歷觀前世,事出仓卒,则或宫闱出令,或宦官主谋,或奸臣首议,贪孩孺以久其政,冀暗昧以窃其权。安危之机,发於顷刻,而朝议恬不为计,岂不危哉!”述前後七上疏,最後语尤激切,帝终不以为罪。


1055年(乙未),仁宗至和二年、辽重熙二十四年

17、春,正月,丁亥,观文殿大学士、兵部尚书晏殊病劇,乘舆将往视之,即驰奏曰:“臣老病,行愈矣,不足为陛下憂。”已而卒,帝虽临奠,以不视疾为恨,特罢朝二日,赠司空兼侍中,諡元献。既葬,其碑首曰“舊学之碑”。殊善知人,如孔道辅、范仲淹,皆出其门,富弼、杨察,其壻也。

18、三月,丙子,诏封孔子後为衍聖公。初,太常博士祖无择言:“文宣王四十七代孙孔宗愿袭封文宣公。按前史,孔子之後袭封者,在漢、魏曰褒成、宗聖,在晋、宋曰奉聖,後魏曰崇聖,北齐曰恭聖,後周及隋并封以鄒国公,唐初曰褒聖,开元初,始追諡孔子为文宣王,又以其後为文宣公。然祖諡不可加後嗣,乞诏有司更定美号。”乃下两制定议,更封宗愿而令世袭焉。

19、以忠武节度使、知永兴军文彥博为吏部尚书、平章事、昭文馆大学士,宣徽南院使、判并州富弼为户部侍郎、平章事。是日宣制,帝遣小黄门数辈觇於庭,士大夫相慶得人。後数日,翰林学士欧阳修奏事殿上,帝具以语修,且曰:“古之求相者,或得於夢卜,今朕用二相,人情如此,岂不贤於夢卜哉!”修顿首称贺。

甲辰,以观文殿大学士知郓州庞籍为昭德节度使、知永兴军,寻改知并州。籍过京师,入对,帝新相文彥博、富弼,意甚自得,谓籍曰:“養朕用二相何如?”籍曰:“二臣皆朝廷高选,陛下拔之,甚副天下望。”帝曰:“诚如卿言。文彥博犹多私;至於富弼,萬口一词,皆曰贤相也。”籍曰:“文彥青臣顷与同在中书,详知其所为,实无所私,但恶之者毁之耳。况前者被谤而出,今当愈畏谨矣。富弼顷为枢密副使,未执大政,朝士大夫未有与之为怨,故交口譽之,冀其进用而已,亦有所利焉。若弼以陛下爵树私恩,则非忠臣,何足贤。若一以公 议概之,则向之誉者将转而为毁矣,陛下所宜深察也。且陛下既知二臣之贤而用之,则当信之坚,任之久,然後可以责其成功。若以一人言进之,未几又以一人言疑之,臣恐太平之功未易卒致也。”帝曰:“卿言是也。”

乙巳,儂智高母阿儂、弟智光、子继宗、继封伏诛。以工部侍郎知桂州余靖为户部侍郎,知邕州萧注为引进副使,留再任。注募死士使大理国,購智高。南诏久与中国绝,林箐险深,界接生蛮,语皆重译,行百日乃通。智高亦自为大理所杀,函其首至京师。【智高本传云:智高卒不出,其存亡莫可知。】


20、秋,七月。壬午,辽主如秋山,次南崖之北峪,有疾。八月,丁亥,病甚,召皇子燕赵国王洪基,谕以治国之要。戊子,大赦,纵五坊鷹鹘【隼】,焚钓鱼之具。己丑,辽主殂,年四十,諡为圣孝章皇帝,庙号兴宗。

兴宗初立,受制於生母钦哀太后,致嫡母无罪被弑,论者讥其亏王者之孝。其後遷钦哀而复迎奉,颇尽孝养。而钦哀以不得干预朝政,意常不怿,临兴宗之丧,无戚容;见皇后悲泣如礼,乃曰:“汝年尚幼,何悲痛乃尔!”其很戾如此。兴宗多酒失,然能感富弼之言,罢南伐之师;用兵西夏,旋许乞盟,边鄙不聳【sǒng驚動】遼人安之。皇子燕赵国王洪基,奉遗诏即位柩前,哀恸不听政,群臣上表固请,许之。

遼主诏曰:“朕以菲德,讬居士民之上,第恐智识有不及,群下有未信,赋敛妄兴,赏罚不中,上恩不能及下,下情不能达上。凡尔士庶,直言无讳,可则择用,否则不以为愆,卿等其體朕意。”

壬辰,遼以皇太弟重元为皇太叔,免漢拜,不名。甲午,遼遣皇太叔重元安抚南京军民。戊戌,遼主以遗诏命西北路诏讨使、西平郡王萧阿喇为北府宰相,仍权知南院枢密使事;北府宰相萧虚烈为武定军节度使。辛丑,改元清寧,大赦。九月,戊午,遼告哀使至,帝为发哀,成服於内东门幕次,遣使祭奠弔慰及贺即位。


21、十一月。甲子,遼葬兴宗於庆陵,名其山曰定兴。己巳,交趾来告其王李德政卒,诏赠侍中、南越王,以其子日尊为静海节度使、安南都护、交趾郡王。——越南在历史上与现在的云南基本一个待遇。

1056年(丙申),嘉祐元年、遼清寧二年

22、春,正月,甲寅朔,帝御大慶殿受朝。前一夕,大雪,帝在禁庭,跣足祷天,及旦而霁。百官就列,帝暴感风眩,冠冕欹侧,左右或以指抉帝口出涎,乃小愈,趣行礼而罷。

戊午,宴遼使于紫宸殿,宰相文彥博奉觞诣御榻上寿。帝顾曰:“不乐邪?”彥博知帝有疾,错愕无以对;然尚能终宴。己未,遼使入辞,置酒紫宸殿,使者入至庭中,帝疾作,扶入禁中。彥博以上昆谕遼使,遣大臣就驿赐宴,仍授国书。

彥博与两府俟于殿阁,久之,召主内副都知史志聪等问帝起居状,志聪等对以禁中事不敢泄,彥博怒叱之曰:“上暴疾,惟汝曹得入禁闥【tà门、小门】,不令宰相知天子起居,欲何为邪?自今疾势小有增损必白。”仍命引至中书取军令状,志聪等皆听命。及夕,皇城诸门白当下锁,志聪曰:“汝白宰相,我不任受其军令。”由是禁中事,宰相无不知者。

庚申,诣内东门小殿问起居,帝自禁中大呼而出。宫人扶侍者皆隨出,谓彥博等曰:“相公且肆赦消災。”彥博等退,始议降赦。帝既不省事,两府但相与议定,称诏行之。两府欲留宿禁中而无名,辛酉,彥博与富弼建议,设醮【jiào广雅:醮,祭也祈福于大慶殿,两府监之,晝夜焚香,设幄宿于殿西廡【wǔ堂下周围的走廊、廊屋】。志聪等白故事两府无留宿殿中者,彥博曰:“此岂论故事时邪!”遣近臣祷于在京寺观,天下长吏祷于岳渎诸祠。

壬戌,帝疾小间,暂御崇政殿以安众心。癸亥,两府求诣寢殿见帝,史志聰難之。富弼责之曰:“宰相安可一日不见天子!”志聰等不敢违。是日,两府始入福寧殿卧内奏事,两制近臣日诣内东门问起居,百官五日一入。

戊辰,罢上元张灯,自是帝神思渐清,然不能语,辅臣奏事,大抵首肯而已。

壬申,罢醮,两府始分番归第,不归者各宿于其府。——应急预案

知开封府王素嘗夜叩宫门,求见执政白事,彥博曰:“此际宫门何可夜开!”诘旦,素入白,有禁卒告都虞候欲为变者,欲收捕治状,彥博曰:“如此张皇矣。”乃召殿前都指挥使许怀德,问都虞候某者何如人,怀德称其良谨可保,彥博曰:“此卒有怨,诬之耳,当亟诛以靖衆。”衆以为然。时富弼以疾谒告,彥博请刘沆判状尾,斩于军门。彥博初欲自判,王堯臣捏其膝,彥博悟,因请沆判之。及帝疾愈,沆谮彥博曰:“陛下違豫时,彥博斩告反者。”彥博以沆判呈帝,帝意乃解。


23、二月,甲辰,帝疾愈,御延和殿。丙午,宰臣率百官拜表称贺。

24、三月,辛未,司天监言,自至和元年五月,客星晨出东方,守天關,至是没。【至和元年,1054年。客星,古代指新星、彗星、超新星等。

先是兴宗以耶律伊逊为護衞太保。伊逊,本寠人子【寠jù,贫寒】,嘗牧羊,自言夢中食月啗日,方半而寤,颇以自负。比长,美风仪,外和内狡。初为文班吏,掌太保印,陪从入宫,仁懿皇后见其详雅如素宦,令補筆砚吏,興宗亦愛之。遼主即位,以伊逊先朝所任,使同知點檢司事,常召决疑议。伊逊被委任自此始。


25、夏,四月,壬子朔,六塔河复决。

26、五月,诏以九月於大庆殿行恭谢礼。初,左千牛卫大将军宗实,幼养於宫中,帝主皇后鞠视如子。既出,还第,问勞赏赐不绝。及帝得疾,不视朝,中外憂恐。宰相文彥博、刘沆、富弼勸早立嗣,帝可之。参知政事王尧臣之弟纯臣为王府官,数与尧臣言宗實之贤,堯臣以告彥博等。彥博等亦知宗实帝意所属,乃定议,乞立宗实为嗣,既具稿,未及进,而帝疾有瘳,其事中辍。

知谏院范镇疏曰:“昔太祖舍其子立太宗,天下之大公也。真宗以周王薨,养宗子于宫中,天下之大慮也。愿陛下以太祖之心行真宗故事,拔近族之尤贤者,優其禮秩,置之左右,与图天下事,以繫億兆人心。”疏奏,文彥博使提点开封府界诸县公事蔡挺问镇何所言,镇以实对。明日,挺谓镇曰:“言如是事,何不与执政谋?”镇曰:“镇自分必死,乃敢言。若谋之执政,或以为不可,岂得中辍乎!”

帝在位久,国嗣未立,及不豫,天下寒心,而莫敢言。惟谏官范镇首发其议,光继之。又与镇书言:“引大事,不言则已,言一出岂可复反顾!愿公以死争之。”于是镇言益力。

时京师自五月大雨不止,水冒安上门,门關折,壞官私廬舍數萬區,城中繫栰渡人,命辅臣分行诸门。


27、秋,七月。文彥博、富弼等之共议建储,未嘗与两府谋也,枢密使王德用闻之,合掌加额。于是翰林学士欧阳修上疏曰:“陛下临御三十余年,而储副未立,臣僚多以此事为言,大臣亦嘗进议,圣意久而未决,而庸臣愚士,遂生嫌疑之论,此不思之甚也。礼曰:‘一人元良,萬国以正。’蓋谓定天下之根本,上承宗庙之重,亦所以绝臣下之邪谋。伏望择宗室之贤者,依古礼文,且以为子,既可徐察其贤否,亦可俟皇子之生。臣又见枢密使狄青,出自行伍,遂掌枢密,三四年间,虽未见过失,而不幸有得军情之名,武臣掌国机密而得军情,岂是国家之利!欲乞且罢青枢务,任以一州,既以保全之,亦为国家消未萌之患。”疏凡再上,留中不出。

28、八月,癸亥,枢密使、護国节度使狄青,罷枢密使,加同平章事、判陈州。青在西府四年,京城小民推其材武,青每出入辄聚观,至壅路不得行。帝自正月不豫,青益为都人所指目。又,青家犬生角,数有光怪。知制诰劉敞请出青以保全之,未聽;敞出知扬州,又言及之。及京师大水,青避水,徙家于相国寺,行止殿上,都下喧然;执政闻之始惧,以熟状出青判陈州。

是月,遼主如秋山,后从行,至杀虎林,命后赋诗,后应声而成;遼主大喜,出示群臣。次日,行猎,有虎突出,遼主一发殪之,谓群臣曰:“力能伏虎,不愧皇后诗矣。”遼魏国王萧惠卒,年七十四,后之父也。遗命家人薄葬。


28、十一月,辛巳,范镇入对垂拱殿。镇前後上章凡十九次,待罪几百日,鬚髮为白,至是泣以请。帝亦泣曰:“朕知卿言是也,當更俟三二年。”镇由是卒辞言职,朝廷不能夺也。己丑,镇复为起居舍人、充集贤殿修撰。

29、十二月,以龙图阁学士、知江寧府包拯为右司郎中,权知开封府。拯立朝刚严,闻者皆惮之,至于童稚妇女亦知其名,贵戚、宦官为之敛手。旧制,凡讼诉,不得径造庭下,府吏坐门,先收状谍,谓之牌司。拯开正门,径使至庭自言曲直,吏不敢欺。时京师大水,因言中官、势族筑园榭多跨惠民河,故河塞不通,乃悉毁去。或持地券自言,有伪增步数者,皆審验,劾奏之。

甲子,夏国主谅祚遣使来告其母密藏氏卒。初,密藏氏通于李守贵,又通吃多已。守贵愤怒,于是杀吃多已及密藏氏。谅祚母族鄂特彭乃族杀守贵,保养谅祚,以其女妻焉,时谅祚生九岁矣。


欢迎访问mlbaikew.com

版权声明:本站部分内容由互联网用户自发贡献,文章观点仅代表作者本人。本站仅提供信息存储空间服务,不拥有所有权,不承担相关法律责任。如发现本站有涉嫌抄袭侵权/违法违规的内容, 请拨打网站电话或发送邮件至1330763388@qq.com 反馈举报,一经查实,本站将立刻删除。

文章标题:宋纪十三:1052年-1056年发布于2024-02-18 11:43:59

相关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