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昭宗即位,体貌明粹,有英气,喜文学,以僖宗威令不振,朝廷日卑,有恢復前烈之志,尊礼大臣,夢想贤豪,践阼之始,中外忻忻焉。


2、乐从训移军洹水,罗弘信遣其将程公信击从训,斩之,与父彥祯皆枭首军门。癸巳,遣使以厚幣犒全忠军,请修好,全忠乃召军还。诏以罗弘信权知魏博留後。——录此稿时老毛子正在蹂躏二毛,突然感觉“二毛死鸡”象极了乐从训,不作就不会死。《韩非子》曰:“国小而不处卑,力少而不畏强,无礼而侮大邻,贪愎而拙交者,可亡也。”


3、归州刺史郭禹击荆南,逐王建肇,建肇奔黔州。诏以禹为荆南留後。荆南兵荒之余,止有一十七家,禹励精为治,抚集彫残,通商务农,晚年殆及萬户。时藩镇各务兵力相残,莫以养民为事,独华州刺史韩建招抚流散,劝课农桑,数年之间,民富军赡。时人谓之北韩南郭。


4、陈敬瑄方与王建相攻,贡赋中绝。建以成都尚强,退无所掠,欲罢兵,周庠、綦毋谏以为不可,庠曰:“邛州城堑完固,食支数年,可据之以为根本。”建曰:“吾在军中久,观用兵者不倚天子之重,则众离;不若疏敬瑄之罪,表请朝廷,命大臣为帅而佐之,则功庶可成。”乃使庠草表,请讨敬瑄以赎罪,因求邛州。顾彥朗亦表请赦建罪,移敬瑄他镇以靖两川。


初,黄巢之乱,上为寿王,从僖宗幸蜀。时事出仓猝,诸王多徒行至山谷中,寿王疲乏,不能前,卧磻石上;田令孜自後至,趣之行,王曰:“足痛,幸军容给一马。”令孜曰:“此深山,安得马!”以鞭抶【chì击】王使前,王顾而不言,心衔之。及即位,遣人监西川军,令孜不奉诏。上方愤藩镇跋扈,欲以威制之。会得彥朗、建表,以令孜所恃者敬瑄耳,六月,以韦昭度兼中书令,充西川节度使,兼两川招抚制置等使,徵敬瑄为武统军。


5、陈敬瑄、田令孜闻韦昭度将至,治兵完城以拒之。


6、九月,朱全忠以馈运不继,且秦宗权残破不足憂,引兵还。十一月,丙申,秦宗权别将攻陷许州,执忠武留後王蕴,复取许州。【去年宗权为全忠所败,弃许州,王蕴蓋全忠所命也。】十二月,蔡将申叢【cóng】执宗权,折其足而囚之,降於全忠,全忠表叢为蔡州留後。


昭宗圣穆景文孝皇帝,讳傑,懿宗第七子,及即位,改名敏,又改名晔。


己酉、889年(龙纪元年)


7、正月,壬子,蔡将郭璠杀申叢,送秦宗权於汴,告朱全忠云:“叢谋复立宗权。”全忠以璠为淮西留後。二月,朱全忠送秦宗权至京师,斩于独柳。京兆孙揆监刑,宗权於槛车中引首谓揆曰:“尚书察宗权岂反者邪?但输忠不效耳。”观者皆笑。揆,逖方族孙也。


8、杨行密围宣州,城中食尽,人相啗,指挥使周进思据城逐赵鍠;鍠将奔廣陵,田頵追擒之。未几,城中执进思以降。行密入宣州,诸将争取金帛,徐温独据米囷【qūn古代一种圆形谷仓】,为粥以食饿者。温,朐山人也。鍠将宿松周本,勇寇军中,行密获而释之,以为裨将。鍠既败,左右皆散,惟李德诚从鍠不去,行密以宗女妻之。德诚,西华人也。行密表言於朝,诏以行密为宣歙观察使。朱全忠与赵鍠有旧,遣使求之;行密谋於袁袭,袭曰:“不若斩首以遗之。”行密从之。未几,袭卒,行密哭之曰:“天不欲成吾大功邪,何为折吾股肱也!吾好宽而袭每劝我以杀,此其所以不寿与!”


9、朱珍拔萧县,据之,与时溥相拒,朱全忠欲自往临之。珍命诸军皆葺马厩,李唐宾部将严郊独惰慢,军吏责之,唐宾怒,见珍诉之;珍亦怒,以唐宾为无礼,拔剑斩之,遣骑白全忠,云唐宾谋叛。淮南左司马敬翔,恐全忠乘怒,仓猝处置违宜,故留使者,逮夜,然後从容白之,【逮夜而後言,则全忠虽怒而未能发其暴。】全忠果大驚。翔因为画策,诈收唐宾妻子系狱,遣骑往慰抚,全忠从之,军中始安。秋,七月,全忠如萧县,未至,珍出迎,命武士执之,责以专杀而诛之。诸将霍存等数十人叩头为之请,全忠怒,以牀掷之,乃退。丁未,至萧县,以庞师古代珍为指挥使。八月,丙子,全忠进攻时溥,会大雨,引兵还。


10、上在藩邸,素疾宦官,及即位,杨复恭恃援立功,所为多不法,上意不平;政事多谋於宰相,孔纬、张濬劝上举大中故事抑宦者权。复恭常乘肩舆至太极殿。他日,上与宰相言及四方反者,孔纬曰:“陛下左右有将反者,况四方乎!”上矍然问之,纬指复恭曰:“复恭陛下家奴,乃肩舆造前殿,多养壮士为假子,使典禁兵,或为方镇,非反而何!”复恭曰:“子壮士,欲收士心,卫国家,岂反邪!”上曰:“卿欲卫国家,何不使姓李而姓杨乎?”复恭无以对。


11、复恭假子杨守立,本姓胡,名弘立,勇冠六军,人皆畏之。上欲讨复恭,恐守立作乱,谓复恭:“朕欲得卿胡子在左右。”复恭见守立於上,上赐姓名李顺节,使掌六军管钥,不期年,擢至天武都头,领镇海节度使,俄加同平章事。及谢日,台吏申请班见百僚,孔纬判不集;顺节至中书,色不悦,语微及之,纬曰:“宰相师长百僚,故有班见。相公职为都头,而於政事堂玫见百僚,於意安乎?”顺节不敢复言。——釜底抽薪


12、前山南东节度使刘巨容之在襄阳也,有申屠生教之烧药为黄金。田令孜之弟过襄阳,巨容出金示之。及寓居成都,令孜求其方,不与,恨之,是岁,令孜杀巨容,灭其族。——刘巨容、吕用之之流,自己挖坑把自己埋了。


13、全忠等请讨克用,上命三省、御史台四品以上议之,以为不可者什六七,杜让能、刘崇望亦以为不可。【杜、刘,二相也。】濬欲倚外势以挤杨复恭,【宰相主兵,则外廷之势重。】乃曰:“先帝再幸山南,沙陀所为也。臣常慮其与河朔相表里,致朝廷不能制。今两河藩镇共请讨之,此千载一时,但乞陛下付臣兵柄,旬月可平。失今不取,後悔无及。”孔纬曰:“濬言是也。”复恭曰:“先朝播迁,虽藩镇跋扈,亦由居中之臣措置未得其宜。今宗庙甫安,不宜更造兵端。”上曰:“克用有兴复大功,今乘其危而攻之,天下其谓我何?”纬曰:“陛下所言,一时之体也。张濬所言,萬世之利也。昨计用兵、馋馈运、犒赏之费,一二年间未至匮乏,在陛下断志行之耳。”上以二相言叶,僶俛【mǐn miǎn】从之,曰:“茲事今付卿二人,无贻朕羞!”——又一个NO ZUO NO DIE


濬奏给事中牛徽为行营判官,徽曰:“国家以丧乱之余,欲为英武之举,横挑强寇,离诸侯心,吾见其颠沛也!”遂以衰疾固辞。徽,僧孺之孙也。


14、全忠奏:臣已遣兵守潞州,请孙揆赴镇。张濬亦恐昭义遂为汴人所据,分兵三千,使揆将之趣潞州。八月,乙丑,揆发晋州,李存孝闻之,以三百骑伏於长子西谷中。揆建牙杖节,褒衣大盖,擁众而行;存孝突出,擒揆及赐旌节中使韩归范、牙兵五百余人,追击余众於刁黄镇,尽杀之。存孝械揆及归范,缚以素练,徇於潞州城下曰:“朝廷以孙尚书为潞帅,命韩天使赐旌节,葛仆射可速归大梁,令尚书视事。”遂缚以献於克用。克用囚之,既而使人诱之,欲以为河东副使,揆曰:“吾天子大臣,兵败而死,分也,岂能伏事镇使邪!”克用怒,命以锯锯之,锯不能入。揆骂曰:“狗奴才!锯人当用板夾,汝岂知邪!”乃以板夾之,至死,骂不绝声。


15、九月,壬寅,朱全忠军于河阳。汴军之初围泽州也,呼李罕之曰:“相公每恃河东,轻绝当道;今张相公围太原,葛仆射入潞府,旬月之间,沙陀无穴自藏,相公何路求生邪!”及李存孝至,选精骑五百,绕汴寨呼曰:“我,沙陀之求穴者也,欲得尔肉以饱士卒;可令肥者出斗!”汴将鄧季筠,亦骁将也,引兵出战,存孝生擒之。


16、李嗣源性谨重廉俭,诸将相会,各自诧【夸也】勇略,嗣源独默然,徐曰:“诸君喜以口击贼,嗣源但以手击贼耳。”


17、邛州刺史毛湘,本田令孜亲吏,王建攻之急,食尽,救兵不至。壬戌,湘谓都知兵马使任可知曰:“吾不忍负田军容,吏民何罪!尔可持吾头归王建。”乃沐浴以俟刃。可知斩湘及二子降於建,士民皆泣。


18、官军出阴地关,遊兵至于汾州。李克用遣薛志勤、李承嗣将骑三千营于洪洞,李存孝将兵五千营于赵城。镇国节度使韩建以壮士三百夜袭存孝营,存孝知之,设伏以待之;建兵不利,静难、凤翔之兵不战而走。河东兵乘勝逐北,抵晋州西门;张濬出战,又败,官军死者近三千人。静难、凤翔、保大、定难之军先渡河西归,濬独有禁军及宣武军合萬人,与韩建闭城拒守,自是不敢复出。存孝引兵攻绛州,十一月,刺史张行恭弃城走。存孝进攻晋州,三日,与其众谋曰:“张濬宰相,俘之无益;天子禁兵,不宜加害。”乃退五十里而军;濬、建自含口遁去。存孝取晋、绛二州,大掠慈、隰之境。


19、克用遣韩归范归朝,【韩归范与孙揆俱擒,李克用遣之归朝。】附表讼冤,言:“臣父子三代,受恩四朝,破庞勋,翦黄巢,黜襄王,存易、定,致陛下今日寇通天之冠,佩白玉之玺,未必非臣之力也!若以攻雲州为臣罪,则拓跋思恭之取鄜延,何独不讨?赏彼诛此,臣岂无辞!且朝廷当阽危之时,誉臣为韩、彭、伊、吕,及既安之後,则骂臣为戎、羯、胡、夷。今天下握兵立功之人,独不惧陛下他日之骂乎!况臣果有大罪,六师征之,自有典刑,何必幸臣之弱而後取之邪!今张濬既出师,则固难束手,已集蕃、汉兵五十萬,欲直抵蒲、潼,与濬格斗;若其不勝,甘从削夺。不然,方且轻骑叩阍,顿首丹陛,诉奸回於陛下之扆【古代宫殿内设在门和窗之间的大屏风】坐,纳制敕於先帝之庙庭,然后自拘司败,恭俟鉄质。”表至,濬已败,朝廷震恐。


辛亥、891年(昭宗大顺二年)


20、春,正月,庚申,制以太保、门下侍郎、同平章事孔纬为荆南节度使,中书侍郎、同平章事张濬为鄂岳观察使。李克用复遣使上表曰:“张濬以陛下萬代之业,邀自己一时之功,知臣与朱温深仇,私相连结。臣今身无官爵,名是罪人,不敢归陛下藩方,且欲於河中寄寓,进退行止,伏俟指麾。”诏再贬孔纬均州刺史,张濬连州刺史。赐克用诏,悉复其官爵,使归晋阳。二月,加李克用守中书令,复李罕之官爵;再贬张濬繡州司户。


21、王师范遣都指挥使卢弘击棣州刺史张蟾,弘引兵还攻师范,师范使人以重赂迎之,曰:“师范童騃【无知】,不堪重任,愿得避位,使保首领,公之仁也。”弘以师范年少,信之,不设备;师范密谓小校安丘刘鄩曰:【安丘,汉县,古根牟国;唐属密州。】“汝能杀弘,吾以汝为大将。”弘入城,师范伏甲而享之,鄩杀弘於座及其党数人。师范慰谕士卒,厚赏重誓,自将以攻棣州,执张蟾,斩之;崔安潜逃归京师。师范以鄩为马步副都指挥使。诏以师范为平卢节度使。——通鉴中记录的安丘人,至此至少四位,汉初李左车、刘裕时期的孟昶及其妻周氏和这个刘鄩。


22、师范和谨好学,每本县令到官,师范辄備仪卫往谒之;令不敢当,师范命客将挾持,令坐於听事,自称“百姓王师范”,拜之於庭。僚佐或谏,师范曰:“吾敬桑梓,所以教子孙不忘本也。”【诗:维桑与梓,必恭敬止。】


23、夏,四月,有慧星见于三台,【斗魁下六星两两而比曰三台。】东行入太微,长十丈余。


24、张濬至蓝田,逃奔华州依韩建,与孔纬密求救於朱全忠。全忠上表为纬、濬讼冤,朝廷不得已,并听自便。纬至商州而还,亦寓居华州。


25、王建见罢兵制书,曰:“大功垂成,奈何弃之!”谋於周庠,庠劝建请韦公还朝,独攻成都,克而有之。建表请:“陈敬瑄、田令孜罪不可赦,愿毕命以图成功。”昭度无如之何,由是未能东还。建说昭度曰:“今关东藩镇迭相吞噬,此腹心之疾也,相公宜早归庙堂,与天子谋之。敬瑄,疥?耳,【?,与癣同。】当以日月制之,责建,可辦也!”昭度犹豫未决。庚子,建阴令东川将唐友通等擒昭度亲吏骆保於行府门,脔食之,云其盗军粮。昭度大惧,遽称疾,以印节授建,牒建知三使留后并行营招讨使,即日东还。建送至新都,跪觞马前,泣拜而别。昭度甫出剑门,即以兵守之,不复内东军。昭度至京师,除东都留守。


建急攻成都,环城烽堑亙五十里。有狗屠王鹞,请诈得罪亡入城说之,使上下离心,建遣之。鹞入见陈敬瑄、田令孜,则言“建兵疲食尽,将遁矣。”出则鬻於市,阴为吏民称建英武,兵势强盛;出是敬瑄等懈於守備,而众心危惧。建又遣其将京兆郑渥诈降以觇之,敬瑄以为将,使乘城,既而复以诈得归。建由是悉知城中虚实,以渥为亲从都指挥使,更姓名曰王宗渥。


王建攻陈敬瑄益急,敬瑄出战辄败,巡内州县率为建所取。威戎节度使杨晟时馈之食,建以兵据新都,彭州道绝。【田令孜以彭州为威戎军。】敬瑄出,慰勉士卒,皆不应。辛丑,田令孜登城谓建曰:“老夫曏於公甚厚,何见困如是?”建曰:“父子之恩岂敢忘!但朝廷命建讨不受代者,不得不然。傥太师改图,建复何求!”是夕,令孜自攜西川印节诣建营授之,将士皆呼万岁。建泣谢,请复为父子如初。


先是,建常诱其将士曰:“成都城中繁盛如花锦,一朝得之,金帛子女恣汝曹所取,节度使与汝迭日为之耳。”壬寅,敬瑄开门迎建。建署其将张勍为马步斩斫使,使先入城。乃谓将士曰:“吾与汝曹三年百战,今始得城,汝曹不憂不富贵,慎勿焚掠坊市。吾已委张勍护之矣,彼幸执而白我,我犹得赦之;若行斩而后白,吾亦不能救也。”既而士卒有犯令者,勍执百余人,皆捶其胸而杀之,积尸於市,众莫敢犯。故时人谓勍为“张打胸”。癸卯,建入城,自称西川留后。小校韩武数於使厅上马,牙司止之,武怒曰:“司徒许我迭日为节度使;上马何为!”建密遣人刺杀之。——小韩当真了,可怜的孩子


壬子、892年(景福元年,春正月改元。)


26、王建遣节度押牙延陵郑顼使於朱全忠;全忠问剑阁,顼极言其险。全忠不信,顼曰:“苟不以闻,恐误公军机。”全忠大笑。


癸丑、893年(景福二年)


27、朱友裕围彭城,时溥数出兵,友裕闭壁不战。朱瑾宵遁,友裕不追,都虞候朱友恭以书谮友裕於全忠,全忠怒,驿书下都指挥使庞师古,使代之将,且按其事。书误达於友裕,友裕大惧,以二千骑逃入山中,潜诣碭山,匿於伯父全昱之所。全忠夫人张氏闻之,使友裕单骑诣汴州见全忠,泣涕拜伏於庭;全忠命左右捽抑,将斩之,【捽者,持其发;抑者,按其头。】夫人趋就抱之,泣曰:“汝舍兵众,只身归罪,无异志明矣。”全忠悟而捨之,使权知许州。友恭,寿春人李彥威也,幼为全忠家僮,全忠养以为子。张夫人,碭山人,多智略,全忠敬惮之,虽军府事,时与之谋议;或将兵出,中塗,夫人以为不可,遣一介召之,全忠立为之返。


28、李匡威在镇州,为王鎔完城堑,缮甲兵,视之如子。匡威以鎔年少,且乐真定土风,潜谋夺之。李抱真自京师还,为之画策,陰以恩施悦其将士。王氏在镇久,镇人爱之,不徇匡威。匡威忌日,鎔就第弔之,【父母终之日,子以为忌日。】匡威素服衷甲,伏兵劫之,鎔趋抱匡威曰:“鎔为晋人所困,幾亡矣,赖公以有今日;公欲得四州,此固鎔之愿也,不若与公共归府,以位让公,则将士莫之拒矣。”匡威以为然,与鎔骈马,陈兵入府。会大風雷雨,屋瓦皆震。匡威入东偏门,镇之亲军闭之,【既入门而为镇兵所闭,绝其继至者。】有屠者墨君和自缺垣躍出,拳殴匡威甲士,挾鎔於马上,负之登屋。镇人既得鎔,攻匡威,杀之,并其族党。鎔时年十七,體疏瘦,为君和所挾,颈痛头偏者累日。——屠者墨君和,赤手空拳,挾人登屋,一大侠也!


29、七月,丁亥,杨行密克庐州,斩蔡俦。左右请发俦父母冢,行密曰:“俦以此得罪,吾何为效之!”【蔡俦上年发行密祖父冢。】


甲寅、894年(乾宁元年)


30、二月,以右散常侍郑綮【古同“棨”,古代官吏出行用作符信的戟衣。】为礼部侍郎、同平章事。綮好诙谐,多为歇后诗,讥嘲时事;上以为有所蕴,手注班簿,命以为相,闻者大驚。堂吏往告之,綮笑曰:“诸君大误,使天下更无人,未至郑綮!”吏曰:“特出圣意。”綮曰:“果如是,奈人笑何!”既而贺客至,綮搔首言曰:“歇后郑五作宰相,时事可知矣!”累让不获,乃视事。


31、邢州城中食尽,甲申,李存孝登城谓李克用曰:“儿蒙王恩得富贵,苟非困於?慝,安肯捨父子而从仇雠乎!愿一见王,死不恨!。”克用使刘夫人视之。夫人引存孝出见克用,存孝泥首谢罪曰:“儿粗立微劳,存信逼儿,失图至此!”克用叱之曰:“汝遗朱全忠、王鎔书,毁我萬端,亦存信教汝乎!”囚之,归于晋阳,车裂於牙门。存孝骁勇,克用军中皆莫及;常将骑兵为先锋,所向无敌,身被重鎧,腰弓髀槊,独舞铁檛【zhuā】陷陈,萬人辟易。每以二马自随,马稍乏,就陈中易之,出入如飞。克用惜其才,意临刑诸将必为之请,因而释之。既而诸将疾其能,竟无一人言者。既死,克用为之不视事者旬日,私恨诸将,而於李存信竟无所谴。又有薛阿檀者,其勇与存孝相侔,诸将疾之,常不得志,密与存孝通;存孝诛,恐事泄,遂自杀。自是克用兵势浸弱,而朱全忠独盛矣。


乙卯、895年(乾宁二年)


32、昌移书钱鏐,告以权即罗平国位,以镠为两浙都指挥使。镠遗昌书曰:“与其闭门作天子,与九族、百姓俱陷涂炭,岂若开门作节度使,终身富贵邪!及今后悔,尚可及也!”昌不听,镠乃将兵三萬诣越州城下,至迎恩门见昌,再拜言曰:“大王位兼将相,奈何舍安就危。镠将兵此来,以俟大王改过耳。纵大王不自惜,乡里士民何罪,随大王族灭乎!”昌惧,致犒军钱二百萬,执首谋者吴瑶及巫觋数人送於镠,且请告罪天子。镠引兵还,以状闻。


朝廷以董昌有贡输之勤,今日所为,类得心疾,诏释其罪,纵归田里。


33、行密军士掠得徐州人李氏之子,生八年矣,行密养以为子,【南唐世家:李昪,徐州人,李荣之子。李荣遇乱不知所终。昪少孤,流寓濠、泗间,杨行密攻濠州得之,养为子。昪biàn同“”,喜乐光明】行密长子渥憎之;行密谓其将徐温曰:“此儿质狀性识,颇异於人,吾度渥必不能容,今赐汝为子。”温名之曰知诰。知诰事温,勤孝过於诸子。尝得罪於温,温笞而逐之;及归,知诰迎拜於门。温问:“何故犹在此?”知诰泣对曰:“人子捨父母将何之!父怒而归母,人情之常也。”温以是益爱之,使掌家事,家人无违言。及长,喜书善射,识度英伟。行密常谓温曰:“知诰俊傑,诸将子皆不及也。”——苦命孩子寄人篱下,不容易。


34、李克用大举蕃、汉兵南下,上表称王行瑜、李茂贞、韩建称兵犯阙,贼害大臣,请讨之,又移檄三镇,行瑜等大惧。克用军至绛州,刺史王瑤闭城拒之;克用进攻,旬日,拔之,斩瑤於军门,杀城中违拒者千余人。秋,七月,丙辰朔,克用至河中,王珂迎谒於路。【珂,克用婿。】


匡国节度使王行约败於朝邑,戊午,行约弃同州走,己未,至京师。行约弟行实时为左军指挥使,帅众与行约大掠西市。行实奏称同华已没,沙陀将至,请车驾幸邠州。庚申,枢密使骆全瓘【guàn古代的一种玉器】奏请车驾幸凤翔。上曰:“朕得克用表,尚驻军河中。就使沙陀至此,朕自有以枝梧,卿等但各抚本军,勿令搖动。”右军指挥使李继鹏,茂贞假子也,本姓名阎珪,与骆全瓘谋劫上幸凤翔;中尉刘景宣与王行实知之,欲劫上幸邠州;孔纬面折景宣,以为不可轻离宫阙。向晚,继鹏连奏请车驾出幸,於是王行约引左军攻右军,鼓譟震地。上闻乱,登承天楼,欲谕止之,捧日都头李筠将本军,於楼前侍卫。李继鹏以凤翔兵攻筠,矢拂御衣,著于楼桷【jué椽方曰桷】,左右扶上下楼;继鹏复纵火焚宫门,煙炎蔽天。时有鹽州六都兵屯京师,素为两军所惮,上急召令入卫;既至,两军退走,各归邠州及凤翔。城中大乱,互相剽掠,上与诸王及亲近幸李筠营,護跸都头李居实帅众继至。或传王行瑜、李茂贞欲逢来迎车驾,上惧为所迫,辛酉,以筠、居实两都兵自卫,出启夏门【啓夏门,长安城南面东第一门。】趣南山,宿莎城镇,士民追从车驾者数十萬人,比至谷口,暍死者三之一,【暍死者,中热而死。】夜,复为盗所掠,哭声震山谷。时百官多扈从不及,户部尚书、判度支及盐铁转运使薛王知柔独先至,【知柔,薛王业之曾孙。】上命权知中书事及置顿使。


李克用遣兵攻华州;韩建登城曰:“仆於李公未尝失礼,何为见攻?”克用使谓之曰:“公为人臣,逼逐天子,公为有礼,孰为无礼者乎!”会郗廷昱至,言李茂贞将兵三萬至盩厔,王行瑜将兵至兴平,皆欲迎车驾,克用乃释华州之围,移兵营渭桥。


上在南山旬余,士民从车驾避乱者日相驚曰:“邠、岐兵至矣!”上遣延王戒丕诣河中,趣克用令进兵。【延王邠,玄宗子,戒丕其后也。】壬午,克用发河中。上遣供奉官张承业诣克用军。承业,同州人,屡奉使於克用,因留监其军。己丑,克用进军渭桥,遣其将李存贞为前锋;辛卯,拔永寿,又遣史俨将三千骑诣石门侍卫。癸巳,遣李存信、李存審会保大节度使李思孝攻王行瑜棃园寨,擒其将王令陶等,献於行在。思孝本姓拓跋,思恭之弟也。李茂贞惧,斩李继鹏,传首行在,上表请罪,且遣使求和於克用。上复遣延王戒丕、丹王允谕克用,【丹王逾,代宗子,允其后也。】令且赦茂贞并力讨行瑜,俟其殄平,当更与卿议之。且命二王拜克用为兄。


冬,十月。魏国夫人陈氏,才色冠后宫;戊子,上以赐李克用。【薛史曰:後克用薨,陈氏为尼,至晋天福中乃卒。】——皇帝连老婆都送人了。


35、李克用引兵逼邠州,王行瑜登城,号哭谓克用曰:“行瑜无罪,迫脅乘舆,皆李茂上及李继鹏所为,请移兵问凤翔,行瑜愿束身归朝。”克用曰:“王尚父何恭之甚!【王行瑜赐号尚父,时已削夺,克用称以戏之。】仆受诏讨三贼,【谓王行瑜、李茂贞、韩建也】公预其一,束身归朝,非仆所得专也。”丁卯,行瑜挈族弃城走。克用入邠州,封府库,抚居人,命指挥使高爽巡抚军城,奏趣苏文建赴镇。行瑜走至庆州境,部下斩行瑜,传首。


36、十二月,乙未,进李克用晋王,加李罕之兼侍中,以河东大将盖寓领容管观察使;自余克用将佐、子孙并进官爵。克用性严急,左右小有过辄死,无敢违忤;惟盖寓敏慧,能揣其意,婉辞裨益,无不从者。克用或以非罪怒将吏,寓必阳助之怒,克用常释之;有所谏诤,必徵近事为喻;由是克用爱信之,境内无不依附,权与克用侔。朝廷及邻道遣使至河东,其赏赐赂遗,先入克用,次及寓家。朱全忠数遣人间之,及扬言云盖寓已代克用,而克用待之益厚。【自古英雄之争天下,必倚勇智之士以为用。而出入左右,伺候颜色者,亦有敏慧软媚之人,若盖寓之於李克用是也。】

丙辰、896年(昭宗昭宁三年)


37、武安节度使刘建峰既得志,【小人之器易盈,刘建峰甫得长沙,已得志矣。】嗜,不亲政事。长直兵陈瞻妻美,建峰私之,瞻袖铁撾击杀建峰;诸将杀瞻,迎行军司马张佶为留後。佶将入府,马忽踶齧【dì niè踢咬】,伤左髀。时马殷攻邵州未下,【是年正月,刘建锋遣马殷攻邵州】佶谢诸将曰:“马公勇而有谋,宽厚乐善,吾所不及,真乃主也。”乃以牒召之。殷犹豫未行,听直军将姚彥章说殷曰:“公与刘龙骧、张司马,一体之人也,今龙骧遇祸,司马伤髀,天命人望,捨公尚谁属哉!”殷乃使亲从都副指挥使李瓊留攻邵州,径诣长沙。马殷至长沙,张佶肩舆入府,坐受殷拜谒,已,乃命殷升听事,以留後让之,即趋下,帅将吏拜贺,復为行军司马,代殷将兵攻邵州。——能带后攻了城,不能坐了节度使?这是张佶有自知之明、自保之策。


38、淮南将朱延寿奄至蘄州,围其城。大将贾公铎方猎,不得还,伏兵林中,命勇士二人衣羊皮夜入延寿所掠羊群,潜入城,约夜半开门举火为应,复衣皮反命。公铎如期引兵至城南,门中火举,力战,突围而入。延寿驚曰:“吾常恐其溃围而出,反溃围而入,如此,城安可猝拔!”乃白行密,求军中与公铎有旧者持金帛往说之,许以婚。寿州团练副使柴再用请行,临城与语,为陈利害。数日,公铎及刺史冯敬章请降。以敬章为左都押牙,公铎为右监门卫将军。延寿进拔光州,杀刺史刘存。


39、韩建移檄诸道,令共输资粮诣行在。李克用闻之,叹曰:“去岁从余言,岂有今日之患!”又曰:“韩建天下凝物,为贼臣弱帝室,是不为李茂贞所擒,则为朱全忠所虜耳。”因奏将与邻道发兵入援。


40、崔胤出镇湖南,韩建之志也。胤密求援於朱全忠,且教之营东都宫阙,表迎车驾。全忠与河南尹张全义表请上迁都洛阳,全忠仍请以兵二萬迎车驾,且言崔胤忠臣,不宜出外。韩建惧,復奏召胤为相,遣使谕全忠以且宜安静,全忠乃止。乙未,復以胤为中书侍郎、同平章事。【崔胤自此与朱全忠相为表里。】


丁巳、897年(乾宁四年)


41、朱瑾留大将康怀贞守兗州,与河东将史俨、李承嗣掠徐州之境以给军食。全忠闻之,遣葛从周将兵袭兗州。怀贞闻郓州已失守,汴兵奄至,遂降。二月,戊申,从周入兗州,獲瑾妻子。朱瑾还,无所归,帅其众趋沂州,刺史尹处宾不纳,走保海州,为汴兵所逼,与史俨、李承嗣擁州民渡淮,奔杨行密。行密逆之於高邮,表瑾令武宁节度使。


全忠纳瑾之妻,引兵还,张夫人逆於封丘,全忠以得瑾妻告之。夫人请见之,瑾妻拜,夫人答拜,且泣曰:“兗、郓与司空同姓,约为兄弟,以小故恨望,起兵相攻,使吾姒辱於此。他日汴州失守,吾亦如吾姒之今日乎!”【姒,长妇曰姒,兄弟之妻相呼曰姒,互相尊称之辞也。】全忠乃送瑾妻於寺为尼,斩朱瑄於汴桥。於是郓、齐曹、棣、兗、沂、密、徐、宿、陈、许、郑、滑、濮皆入于全忠。惟王师范保淄表一道,亦服於全忠。


42、威武节度使王潮弟審知,为观察副使,有过,潮犹加捶撻,審知无怨色。潮寢疾,捨其子合審知知军府事。十二月,丁未,潮薨。審知以让其兄泉州刺史審邽,審邽以審知有功,辞不受。審知自称福建留後,表于朝廷。


戊午、898年(是年八月还京,改元光化)


43、顾全武攻苏州;城中及援兵食皆尽,甲申,淮南所署苏州刺史台濛弃城走,援兵亦遁。全武克苏州,追败周本于望亭。独秦裴守崑山不下,全武帅萬余人攻之;裴屡出战,使病者被甲执矛,壮者彀弓弩,全武每为之却。全武檄裴令降。全武尝为僧,裴封函纳款,全武喜,召诸将发函,乃佛经一卷,全武大慙,曰:“裴不憂死,何暇戲予!”益兵攻城,引水灌之,城坏,食尽,裴乃降。钱鏐设千人馔以待之,乃出,羸兵不满百人。鏐怒曰:“单弱如此,何敢久为旅拒!”【旅,众也。怙众而拒悍,曰旅拒。】对曰:“裴义不负杨公,今力屈而降耳,非心降也。”鏐善其言。顾全武亦劝鏐宥之,鏐从之。时人称全武长者。


44、李克用之平王行瑜也,李罕之求分宁於克用。克用曰:“行瑜恃功邀君,故吾与公讨而诛之。昨破贼之日,吾首奏趣苏文建赴镇。今才达天听,遽复二三,朝野之论,必喧然谓吾辈復如行瑜所为也。吾与公情如同体,固无所爱,俟还镇,当更为公论功赏耳。”罕之不悦而退,私於盖寓曰:“罕之自河阳失守,依托大庇,岁月已深。比来衰老,倦於军旅,若蒙吾王与太傅哀愍,赐一小镇,使数年之间要兵养疾,然后归老闾阎,幸矣。”寓为之言,克用不庆。每藩镇缺,议不及罕之,罕之甚郁郁。寓恐其有他志,亟为之言,克用曰:“吾於罕之岂爱一镇,但罕之,鹰也,饥则为用,饱则背飞。”【祖曹操驾御吕布之意而言之。】


己未、899年(光化二年)


45、氏叔琮有骁将陈章,号“陈夜叉”,为前锋,请於叔琮曰:“河东所恃者周杨五,【周德威小字杨五。】请擒之,求一州为赏。”克用闻之,以戒德威,德威曰:“彼大言耳。”战于洞渦,德威微服往挑战,谓其属曰:“汝见陈夜叉即走。”章果逐之,德威奋铁檛击之坠马,生擒以献。因击叔琮,大破之,斩首三千级。叔琮弃营走,德威追之,出石会关,又斩千余级。


庚申、900年(光化三年)


46、朱全忠以王鎔与李克用交通,移兵伐之,下临城,踰滹沱,攻镇州南门,焚其关城。全忠自至元氏,鎔惧,遣判官周式诣全忠请和。全忠盛怒,谓式曰:“仆屡以书谕王公,竟不之听!今兵已至此,期於无捨!”式曰:“镇州官迩太原,困於侵暴,四邻各自保,莫相救恤,王公与之连和,乃为百姓故也。今明公果能为人除害,则天下谁不听命,岂惟镇州!明公为唐桓、文,当崇礼义以成霸业;若但穷威武,则镇州虽小,城坚食足,明公虽有十萬之众,未易攻也!况王氏秉旄【máo】五代,【庭湊、元逵、绍鼎、绍懿、景崇及鎔为五世,盖绍鼎、绍懿兄弟也,为一世。】时推忠孝,人欲为之死,庸可冀乎!”全忠笑揽式袂,延之帐中,曰:“与公戲耳!”乃遣客将开封刘捍入见鎔,鎔以其子节度副使昭祚及大将子弟为质,以文缯二十萬犒军;全忠引还,以女妻昭祚。——朱温,识时务、能屈伸、成大事。


47、成德判官张泽说於王鎔曰:“河东,勍敌也,今虽有朱氏之援,譬如火发於家,安能俟远水乎!彼幽、沧、易定,犹附河东,不若说朱公乘勝兼服之,使河北诸镇合而为一,则可以制河东矣。”鎔復遣周式往说全忠,全忠喜,遣张存敬会魏博兵击刘仁恭。


张存敬攻刘仁恭,下二十城,将自瓦桥趣幽州,道泞不能进;乃引西攻易定,辛巳,拔祁州,杀刺史杨约。张存敬攻定州,义武节度使王郜遣後院都知兵马使王处直将兵数萬拒之。处直请依城为栅,俟其师老而击之。孔目官梁汶曰:“昔幽、镇兵三十萬攻我,于时我军不满五千,一战败之。今存敬兵不过三萬,我军十倍於昔,奈何示怯,欲依城自固乎!”郜乃遣处直逆战于沙河,易定兵大败,死者过半,余众擁处直奔还。甲申,王郜弃城奔晋阳,军中推处直为留後。存敬进围定州,丙申,朱全忠至城下;处直登城呼曰:“本道事朝廷甚忠,於朱公未尝相犯,何为见攻?”全忠曰:“何故附河东?”对曰:“吾兄与晋王同时立勳,【谓王处存与李克用同平黄巢立功。】封疆密迩,【自定州入飞狐即河东之境。】且婚姻也,修好往来,乃常理耳;请从此改图。”全忠许之。【定州城池高深,朱全忠知不可猝攻而拔,故许其和。】乃归罪於梁汶而族之,以谢全忠,以缯帛十萬犒师;全忠乃还,仍为处直表求节钺。处直,处存之母弟也。


刘仁恭遣其子守光将兵救定州,军於易水之上;全忠遣张存敬袭之,杀六萬余人。由是河北诸镇皆服於全忠。


48、初,崔胤与帝密谋尽诛宦官,及宋道弼、景务修死,宦官益惧。上自华州还,多纵酒,喜怒不常,左右尤自危。於是左军中尉刘季述、右军中尉王仲先、枢密使王彥范、薛齐偓等阴相与谋曰:“主上轻佻多变诈,难奉事;专听任南司,吾辈终罹其祸。不若奉太子立之,尊主上为太上皇,引岐、华兵为援,【岐,李茂贞;华,韩建。】控制诸藩,谁能害我哉!”


十一月,上猎苑中,因置酒,夜,醉归,手杀黄门、侍女数人。明旦,日加辰巳,宫门不开。季述诣中书白崔胤曰:“宫中必有变,我内臣也,得以便宜从事,请入视之。”乃帅禁兵千人破门而入,访问,具得其状。出,谓胤曰:“主上所为如是,岂可理天下!废昏立明,自古有之,为社稷大计,非不顺也。”胤畏死,不敢违。庚寅,季述召百官,陈兵殿庭,作胤等连名状,请太子监国,以示之,使署名;胤及百官不得已皆署之。上在乞巧楼,季述、仲先伏甲士千人於门外,与宣武进奏官程巖等十余人请对。季述、仲先甫登殿,将士大呼,突入定化门,至思政殿前,逢宫人,辄杀之。上见兵,驚堕牀下,起,将走,季述、仲先掖之令坐。宫人走白皇后,后趋至,拜请曰:“军容勿驚宅家,有事取军容商量。”季述等乃出百官状白上,曰:“陛下厌倦大宝,中外群情,愿太子监国,请陛下保颐东宫。”上曰:“昨与卿曹乐饮,不觉太过,何至於是!”对曰:“此非臣等所为,皆南司众情,不可遏也。愿陛下且之东宫,待事小定,复迎归大内耳。”后曰:“宅家趣依军容语!”即取传国宝以授季述,宦官扶上与后同辇,嫔御侍从者才十余人,适少阳院。季述以银檛画地数上曰:“某时某事,汝不从我言,其罪一也。”如此数十不止。乃手锁其门,鎔铁锢之,遣左军副使李师虔将兵围之,上动静辄白季述,穴墙以通饮食。凡兵器针刀皆不得入,上求钱帛俱不得,求纸笔亦不与。时大寒,嫔御公主无衣衾,号哭闻於外。季述等矫诏令太子监国,迎太子入宫。辛卯,矫诏令太子嗣位,更名缜。


49、朱全忠在定州行营,闻乱,丁未,南还;十二月,戊辰,至大梁。季述遣养子希度诣全忠,许以唐社稷输之;又遣供奉官李奉本以太上皇诰示全忠。全忠犹豫未决,会僚佐议之,或曰:“朝廷大事,非藩镇所宜预知。”天平节度使李振独曰:“王室有难,此霸者之资也。今公为唐桓、文,安危所属。季述一宦竖耳,乃敢囚废天子,公不能讨,何以复令诸侯!且幼主位定,则天下之权尽归宦官矣,是以太阿之柄授人也。”全忠大悟,即囚希度、奉本,遣振如京师诇一。既还,又遣亲吏蒋玄晖如京师,与崔胤谋之;又召程巖赴大梁。


50、太子即位累旬,藩镇牋表多不至。王仲先性苛察,素知左、右军多积弊,及为中尉,鉤校军中钱穀,得隐没为奸者,痛捶之,急徵所负;将士颇不安。有盐州雄毅军使孙德昭为左策军指挥使,自刘季述废立,常愤惋不平。崔胤闻之,遣判官石戬与之遊。德昭每酒酣必泣,戬知其诚,乃密以胤意说之曰:“自上皇幽闭,中外大臣至於行间士卒,孰不切齿!今反者独季述、仲先耳,公诚能诛此二人,迎上皇復位,则富贵穷一时,忠义流千古;苟狐疑不决,则功落他人之手矣!”德昭谢曰:“德昭小校,国家大事,安敢专之!苟相公有命,不敢爱死。”戬以白胤。胤割衣带,手书以授之。德昭复结右军清远都交董彥弼、周承诲,谋以除夜伏兵安福门外以俟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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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标题:残唐(一)发布于2024-02-18 11:46:5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