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者:读着读着,发现导师一行禅师的感受就是自己的感受,发现自己就坐在一行禅师的旁边。
今天我收到三十多封信,都是从纽约转过来的。从越南寄来的只有慧阳的一张卡片和方的一封信,其他是美国朋友们寄来的圣诞卡。在美国,人们花不少钱寄送圣诞卡。每个家庭都有一列朋友的名单,在圣诞节前会购买逾百张圣诞卡,然后签名、放进信封、写下地址,最后贴邮票。如果你只是寄圣诞卡给十个朋友,你还有时间为每个朋友挑选一张特别的卡并写一些简短的问候。但如果你的朋友名单和相熟的人有几百位,就要购买一大盒同样的贺卡,并流水作业式签名、写地址。这样做,明显是不想遗漏任何人。这个名单每年都会改变,一个朋友逝去或另一个朋友做了不妥当的事,「外交关系」就停止了,当然每年也会有新朋友加入名单。有些美国人认为我独自在普林斯顿过圣诞节一定很难受,其实不然。事实上,为了有独处的时间,我拒绝了一些朋友邀请我到他们家过节。这里平静,舒适,我记挂一些无家可归和住所没有暖气的人,也记挂找不到理由庆祝的人。在越南,战争加剧,人们背腹受敌。我们已经失去了很多。国家分裂,被战火吞没,连芳贝也消逝在迷雾中。但只要我们心中互相记挂,就永远不会真正孤单。我们想支持被这个世界遗弃的人们。我希望其他人,哪怕偶尔想想在受苦的人,忆念他们而不是可怜他们。受苦的人不需要同情,他们需要关爱和尊重。在圣诞节,美国很多机构捐赠物资给需要的人。人们送东西给孤儿、单亲家庭和贫穷的人,但不会见到他们。直接碰面对了解对方的痛苦非常重要,只有理解能带来爱。在圣诞节,有大笔金钱和无数的物资分发给贫穷的人,但大部分人捐赠礼物是出于同情而非关爱。有一个机构分配了数千双鞋子给贫穷的孩子。那些捐了好几美元购买鞋子的人,我不确定其中是否会有人想象一下孩子们收到新鞋时的喜悦,或是想象一下他们所捐的钱买了什么样的鞋子。去年这个时候,我和一名日本的年轻学生健治去购物。平安夜,店铺里挤满了在最后一分钟购物的人,每个人都很匆忙,急着赶回家参加圣诞聚餐。由于店铺会在圣诞节至新年第一天期间关门,健治和我买了足够吃一星期的食物。我们两位亚洲年轻人在平安夜购买食物,惹来了很多人的同情。一名女士问我们是否需要帮助,我们向她表示感谢并祝她圣诞快乐。收银员女孩活泼开朗,热情地看着我们并祝我们圣诞快乐。大家都假设我俩在圣诞节远离家人,一定很孤独。我们不是基督徒,因而并没有以往欢度圣诞节日的深刻记忆令我们感到孤独。在越南西贡,也有用松树枝、圣诞卡、金色的丝带和其他有关圣诞的东西庆祝圣诞节。即使在芳贝,我们也装饰圣诞树庆祝平安夜直到深夜,但没有基督徒朋友们那种对圣诞节的强烈感情。可能这是因为我们视基督为伟大的导师而不是神,同样,我们视佛陀为伟大的导师,而不会将他视为神来膜拜。我们感受最深的节日是农历新年。然而,在这个平安夜,我们忽然感觉到布朗堂的冷清。天气很冷,但没有下雪,我们因而决定走路去城里。我们沿着无人的街道漫步,所有店铺的门都紧闭着。不知怎的,这些让我忆念起在家时的大年三十,令我思念我的家。我们带着一点愁思返回校园,喝茶,谈话,然后看电视。周遭的环境确实会影响我们的情绪,悲喜、好恶都受环境影响,很多时候我们甚至让环境支配了自己的人生进程,追随大众的感受,忘记了自己的真正抱负,任由社会塑造自己,直到成为令自己感到陌生的人。我们在芳贝的朋友一直抗衡随波逐流的行为,拒绝被社会塑造。自然地,我们从内到外都与社会相反。有时候,我觉得自己陷于两个对立的「我」:社会赋予的「我」和自己称作「真我」的我。我们常常混淆这两者,并认为社会所塑造的是「真我」。这两个「我」的对峙,难有和平共处的结果。我们的心成为战场,我们的五蕴——色、受、想、行、识,像被台风吹散的碎片。树木倾斜、树枝折断、房屋倒塌,这是我们最孤单的时刻。但每一次我们从风暴中幸存,就会成熟一点。没有经历风暴,我不会成为今日的我,但我难以预知风暴来临,直到它发生在我身上。风暴没有预先警告就出现,我们甚少会听到它的脚步声,它犹如踏着丝绒制的鞋子无声地突然来到。刚过去的秋季,我经历了一场强烈的内心风暴。风暴从十月开始。最初,它像是一片飘过的云彩,但几小时后,我感到身体化作轻烟徐徐飘走。我化作了一缕云。我一直认为自己是实体的存在,突然之间,我发现自己并非实体。这不是哲学思维或禅定中的开悟,只是平常的感触。我发现自己以为是「我」的那个实体,只是虚构的东西,我的自性比我所知的真实得多,比我想象的更加丑陋也更加美丽。这个感受在十月一日晚上将近十一点钟出现,当时我正在巴特勒图书馆十一楼浏览。图书馆即将关门,而我发现一本与我的研究范围有关的书。我把它从书架上拿下来,双手捧着。这本书又厚又大,于一八九二年出版并在同一年捐赠给哥伦比亚大学图书馆,底页贴着一张纸记录借书者的名字和借书日期。记录显示,一九一五年首次有人借阅,第二次是一九三二年,我将会是第三位借阅者。你能想像吗一九六二年十月一日,我成为第三位借阅者。七十年来,只有两个人站在我现在站立的位置,把这本书从书架上取出并决定借阅。我被希望见到那两位借阅者的强烈愿望所笼罩,我不明白为什么,很想拥抱他们,但他们已经消逝,我同样很快会消逝。一条直线上的两个点永远不会相遇。我能够在空间层面上遇见这两个人,但不是在时间层面。我静静地站立了几分钟,手里捧着那本书,想起日前与塞尔比教授讨论如何研究越南佛教时他所说的话。他告诉我,我还年轻。但我觉得自己已经活了很久,生命中经历过很多事情。我将近三十六岁,并不年轻。但那个晚上,站在巴特勒图书馆的书架前,我觉知到自己并非年轻或年老,也非存在或不存在。我的朋友们知道我可以像孩童一般好玩和调皮,完全投入生命的游戏。 欢迎订阅!如果您在这里而得到开悟,将是我莫大的欢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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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标题:一行禅师:我觉知到自己并非年轻或年老,也非存在或不存在【一行禅师修行日记】发布于2023-12-08 22:32: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