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视小说《荀子》连载第五章(第四节)君王后宫中设宴答谢荀子，忆往昔王后钦佩感恩荀子

电视小说《荀子》连载

刘志轩著

第一卷   人之性恶 

人之性恶，其善者伪也。——荀子

第五章(第四节)君王后宫中设宴答谢荀子，忆往昔王后钦佩感恩荀子

君王后宫里，乐声响亮，舞女列队，跳起具有齐国特色的狩猎歌舞。

（歌词）（取《诗经·齐风·庐令》之意）

猎犬的铃儿叮咚响，

那个人美貌是仁人。

猎犬的铃儿叮咚响，

那个人美貌胡须长。

猎犬的铃儿叮咚响，

那个人美貌英姿爽，

猎犬的铃儿叮咚响，

那个人让我永难忘。

君王后与荀子一同观看歌舞，侏儒优宁在一旁侍奉。

君王后看着歌舞，一幅幅过往的画面闪现在心头。

梦杞向她说：“太后！众学士对荀况沽名钓誉，标新立异，诽谤先师，十分愤慨。梦杞不愿与这样的人在一起。”

后胜跑进宫来，惊慌失措地喊叫：“姑母！大事不好了，稷下学宫的先生、学子都要走了！”

一直托病不上朝堂的田单告诉她：“有荀老夫子的灵丹妙药，我的疾病全无。”

齐王建问她荀老夫子提出要废除官伎，关闭官伎馆，该怎么办？

五位元老在太庙上吊，她束手无策。田单说：“荀老夫子谏言封闭官伎馆，深谋远虑。是否请教荀老夫子，听一听他的对策？”

所有这一切，让君王后在心里由衷地感叹：“本宫决心把荀老夫子从秦国请回来，他回来得好！齐国不能没有荀老夫子，本宫不能没有荀老夫子呀！”

一段歌舞完毕，君王后偷眼观看正襟危坐的荀子。

君王后：“宁儿！”

侏儒优宁：“侍奉太后！”

君王后：“本宫请荀老夫子来观看王宫的歌舞，你看，老夫子正襟危坐，并不开心。你能让老夫子乐一乐吗？”

优宁：“小人能让老夫子开怀大笑！”

君王后：“未必吧？”

优宁：“太后等着。”

优宁下去换上学士的衣裳，学着胖学士的样子喊叫：“在座的齐国官员、先生们！他荀况讲人性恶，今天公然侮辱齐国人，你们哪一个承认自己是恶人？你们哪一个承认自己是恶人？”

君王后微笑着察看荀子，荀子端坐观看，不动声色。

优宁又改换服装，学梦杞在官伎馆被抓的情景，一人表演管盖与梦杞两个角色。

优宁表演管盖推开官妓馆的屋门，梦杞与秀女正在卧榻上睡觉。

管盖生气地喊：“起来起来！”

梦杞：“管盖将军！你这是做甚？”

管盖：“太后有令，封闭官伎馆！”

梦杞：“这官伎馆是齐国先王三百多年前立下的制度，先王的制度岂能随便更改？”

管盖：“荀老夫子讲啦，要不法先王，一切听从当今君王的！”

梦杞许久无语。

管盖：“梦杞先生，请吧？”

梦杞留恋地向秀女看了一眼，慢腾腾地站起身，心中充满仇恨：“荀况！我与你势不两立！”

优宁表演完毕。君王后说：“宁儿，你的表演不好，你看，荀老夫子依然没有笑容。”

优宁郑重地说：“非不笑也。不笑者，乃人之性恶也！”

荀子哈哈大笑。

君王后也哈哈大笑：“宁儿，你……，你有本领，有本领。本宫奖赏你！”

优宁：“太后您赏我什么？”

君王后：“帛锦一百匹。”

优宁：“谢太后！”退下。

君王后：“老夫子，你在学宫里讲人的本性是恶的。有人说你标新立异，好为邪说，违背先师的教导。你知道吗？”

荀子：“知道。不过，我不介意。”

君王后：“啊！看来，你不是偶发奇想，而是胸有成竹了。那你说，本宫是善的，还是恶的？”

荀子：“这……，我讲的是一种人世间的道理，并非针对某一个人。”

君王后：“你呀，不敢如实回答我。”

荀子：“太后！……”

君王后微微一笑：“好了，我请你来，不是和你辩论性善、性恶。无论学宫里的那些学子怎么说，我认定你就是当今的圣人！老夫子，先王在的时候，咱们见面不多。不过，我对你的印象还是很深的。记得有一次在宫中的宴会上，先王让我向你去敬79/ target=_blank class=infotextkey>酒，你不好意思喝。先王已经醉了，他拉住我的手，将酒往你的嘴里去灌。酒洒了你一身，也洒了我一身。把我新做的鲁缟长衫都整湿了，你还记得吗？”

荀子：“记得。”

君王后：“自那一次起，我就从心里认识了你。你有大学问，人还很老实。”

荀子默然未语。

君王后：“还有一次。那一次，先王与你下棋，他输了，一定要我与你比试比试。我就大着胆子与你下上一盘。这件事你还记得吗？”

荀子：“记得。”

君王后：“真没有想到，那一次与你下棋，我倒赢了。你说，是我真的赢了你，还是你有意让着我呢？”

荀子微微一笑：“是你真的赢了。”

君王后：“不对！我看是你让着我。”

荀子没有再否认。

君王后：“你说，你为什么让我？”

荀子：“……”

君王后：“不敢讲是吧？你不敢讲，我来替你讲，是你的心里慌神儿了。”

荀子摇头一笑。

君王后：“不对？——对。你们男人的心呀，我们女人最清楚。你一个孤身在外的男子，和一个比你年轻的女子对面落座，而且她还是那么漂亮，你能不心慌吗？下棋能赢吗？哈哈哈哈！我说得对不对？”

荀子心中突起警惕。

君王后：“老夫子，你每天研究学问，研究国家大事，还研究男女之间的小事是吗？” 

荀子严肃地：“太后！国家的事是大事，男女之间的事，也不是小事。它关乎道德、礼义、法度、传宗接代、生死存亡，也是应当认真研究的。” 

君王后：“嗯，这话你说得对。男女之间的事情也不是小事。老夫子，我告诉你，当初你提议封闭官伎馆，我并不在意。一国的大事还管不完，管那些男女之间的闲事情做什么？可是那些个官妓馆竟然闹得大王都不上朝堂了。真让人可气，可恨！”

荀子：“道，并非天之道，也非为地之道，而是人之道。放纵人的性情，一味顺着人的情欲，必然要生出许多非理的事情来。”

君王后：“我听了你的话，把官伎馆全封啦！可是没有想到，我的父亲和那些元老们竟然到太庙去上吊。若不是您，本宫我真拿他们没有办法。你的威望高，办法多，几句话就把他们赶走了。我该好好地谢谢您呀！”

荀子：“区区小事，不用！”

君王后兴奋地吩咐：“拿酒来！”

宫人端来酒，摆上菜肴。

君王后：“老夫子，请！”

她首先端起酒杯来。看见荀子还没有端起酒杯，催促：“请端起杯子来呀？”

荀子端起酒杯。君王后主动与荀子的酒杯碰了一下，自己先饮下：“先喝为敬。你喝，你喝呀？”

荀子举杯饮下。

君王后：“老夫子，您不亏为圣人。看来，您的学问的确比齐国所有的人都高上一筹呀！”

荀子：“不敢当。”

君王后：“来，我再敬你一杯！”

荀子与君王后一同端起酒杯。

高唐旷野。 

田狐与射戈观看兵士练武。

田狐：“临淄有什么消息吗？”

射戈：“大王下令封闭官伎馆，一些元老害怕荀况变革先王的规矩，到太庙去上吊，热闹得很！”

田狐：“是吗？”

射戈：“可惜没闹多久，就让荀况给赶回去了。”

田狐：“一群老朽，成不了大事！要成大事，还得看我们！”

射戈：“对！”

田狐指着练兵的士兵：“看他们慢腾腾的，那叫练兵吗？去！教训教训他们！”

射戈急忙跑过去，同时与四个练武的士兵交手，把士兵打得鼻青脸肿，东倒西歪。

田狐高声叫好：“好！好！”

太阳落山了，王宫里已经点起灯火，君王后还在与荀子攀谈。 

君王后：“老夫子！我很难呀！您说，以后齐国该怎么办呢？”

荀子：“太后！治国的要领在于认识道。如果有王者兴起，必然对旧的章法有所遵循，新的章法有所创立。那些没有才能而虚居其位的官员，叫做欺罔；那些对国家没有益处而享受俸禄的官员，如同盗贼。贤士要不断选取，庸才要不断罢黜。朝政的章法要应时而变。不变是暂时的，而变才是永恒的。”

君王后：“荀老夫子，谢谢您的指教。来，为了齐国，本宫我再敬您一杯！”

荀子举杯饮下。

君王后：“老夫子，你知道，我做这个太后有多么的不易吗？”

荀子：“……”

君王后：“我十六岁与先王成婚的时候，我是太史家的小女儿，他是逃亡的储君。他的父王被乱军杀死了，为了躲避乱军的抓捕，他逃到莒（JU）城来，改换姓名藏在我们家里当仆人，在后花园浇水养花。我们一家谁也不知道他是君王的儿子。我看他做那样的粗活，可怜他，常常把一些好吃的东西和衣服偷偷送给他。他心里感激，就把真实身份告诉了我。这时候，外面还在到处抓他。我不仅不害怕，还和他私通，把我的身子献给了他。五国联军被赶走了，齐国的大臣们都跑到莒城相会，寻找齐王的后代。他心里面明白，但就是不说。过了很久，他看真的太平无事了，才敢承认他就是先王的儿子。于是，大家就把他立为齐王。我自然就成了齐国的王后。可是我的父亲太史公说，女儿不经过媒人自定婚姻，败坏家风，不配做他的女儿。至今二十年了，父亲不容许我进家门。说到这里，本宫我还要感谢你呀！”

君王后看了看荀子。荀子默然静听。

君王后：“那个时候，先王要立我为王后，建儿为太子。可是我的父亲说，我们的婚姻不合乎礼义，拒不承认亲事，让先王十分为难。是您给先王解开了这个死结。您说，君王立后，立太子，乃国之大礼。小礼应当顺从大礼。您的一句话，让哀家名正言顺地成为王后，建儿做了太子。您说，我和建儿能不终生感谢您吗？”

君王后再次观看荀子，荀子依然静静地听着。

君王后：“可惜呀！可惜先王他，仅仅做了十几年的君王，就去世了，撇下我们孤儿寡母，儿子年幼，我又是个不经事的女人……。”

她含着泪花，眼睛直丁丁地看着荀子。荀子不语，等她说下去。

君王后继续说：“如今，在齐国的朝堂上，那些臣子们权高势重，勾心斗角，都想从我们母子手里面捞好处，谁也不想给我们母子出力，甚至还想篡夺王权，把我们母子赶出王宫。还有秦国和齐国周围的赵国、燕国、楚国，哪一个不是虎视眈眈地瞧着齐国？他们时刻想吃齐国的肉，啃齐国的骨头！荀老夫子，您说，我这个做太后的不难吗？半夜做梦都提心吊胆呀！我能指望哪个呢？只有你。以后，本宫要靠你多多指教我们这孤儿寡母呀！”

荀子默不作声。

君王后热情地：“您怎么不说话？”

荀子依然不语。

君王后迫切催促地：“您说话呀？”

荀子冷静地站起身来：“作为一个万乘之国，其威强之所以能够建立，其名声之所以能够美好，其敌人之所以能够屈服，国家之所以太平或危殆，裁决只在其本身，而不在于别人。”

君王后点头：“是。”

荀子：“国家的威强不足以震慑敌人，名声不足以影响天下，这样，国家就不能独立，又怎么能免除困累呢？”

君王后：“对！”

荀子：“将自己的国家作为王者之所，就可以成王。将自己的国家作为危殆、灭亡之所，也就会危殆、灭亡。”

君王后：“是。”

荀子：“路虽近，不走不到；事虽小，不为不成。一切都在人为。”

君王后：“是的，你讲得太好了，一切全在人为。”

荀子：“太后！荀况是个做学问的人，没有别的乞求，只希望天下太平，百姓安宁。在列国争雄之今天，荀况希望齐国能够称雄于世，一统天下。我既然回到齐国，就一定会为齐国尽力的。天晚了，我该告辞了。”

君王后：“怎么要走？”

荀子：“天晚了！”

君王后无奈地：“好吧！”

荀子起身：“荀况告辞！”走出宫门。

君王后送出门外：“荀老夫子！以后请老夫子多来指教。”

荀子郑重地：“告辞！”头也不回地向宫门外走去。

君王后失意地望着荀子走远。

侏儒优宁在一旁观看无语。

君王后心头怅然地继续向荀子走去的方向观望。

侏儒：“太后！荀老夫子走了！”

君王后：“宁儿，你说，他是个什么样的人，怎么让人琢磨不透呢？”

侏儒优宁：“有学问的人大概都这样。假如随便让人琢磨透了，还算有学问吗？”

君王后：“他是个男人吗？”

侏儒：“男人和男人也不一样。有的像露珠，有的像冰块。鲜花戴上了露珠，就更鲜活，更艳丽；鲜花粘上了冰块，就把心也冻成冰了。”

君王后：“如果要把它融化呢？”

侏儒：“那他就不是他了！”

荀子从宫中回来，心中烦乱地坐在卧榻上。

荀夫人：“太后叫你什么事，这么晚了才回来？”

荀子：“无什么大事，睡吧。”

荀夫人：“太后一定是遇到什么难事了吧？”

荀子：“没有什么，睡吧！”

荀夫人不再说什么，为荀子铺好卧榻，伺候荀子躺下，自己也睡下。

荀子躺在卧榻上，久久不能入睡。

夜深了，君王后躺在卧榻上还在思索。

清晨。

侏儒优宁手捧君王后的服装向荀子的住所走来。

优宁：“荀老夫子！太后让小人将她的一件新衣送给您的宝贝女儿。”

荀子看了看荀夫人与幽兰：“啊，谢太后！”

优宁：“告辞！”退出门去。

荀夫人不解地：“太后怎么突然送了件衣服来？”

荀子未语。

荀夫人突然想起地：“啊！那天太后来的时候，兰儿一直看太后的衣服，太后曾经当面答应送她一件……”

“是送给我的！”幽兰高兴地拿起衣服：“啊！真漂亮！我穿上看看。”立即要穿上。

荀夫人：“兰儿，这种衣服我们不能穿！”

幽兰：“为什么？”

荀夫人：“你说为什么？”

幽兰嘟哝着：“这是太后送给我的，我怎就不能穿？”

荀夫人：“你问你爹，这等衣服是我等之人穿得的吗？”

幽兰不服气地：“爹！你看我穿上好不好看？……”

荀子：“兰儿！看到自己希望得到的东西，不能只看它可爱的一面，还必须考虑它会让人厌恶的一面。这个道理你懂吗？“

幽兰:“我不懂。”

荀子：“兰儿，礼乃治国之纲，也是行为之纲。你是老夫的女儿，更要懂礼。”

幽兰：“穿件衣服有什么？”

荀子：“你听，《诗经》上有两句歌词这样唱。”

荀子唱《诗经》：“礼仪适度，言笑自如。”

荀子接着说：“礼存在于生活的一举一动之中。人的吃喝、衣物、服饰、居住处所，一动一静，遵循礼法就和谐，不遵循礼法就会毛病百出。人的音容笑貌，仪态风度，行走快慢，遵守礼法就文雅，不遵守礼法就傲慢偏邪……”

幽兰：“哎哟！爹，看你说的，人要是天天都遵守那么多的礼法，那还怎么活呀？”

荀夫人：“太后穿的衣服，我们平民百姓就是不能穿。你是个平民百姓，穿上太后的衣服，那像个什么样子？这就是不懂得礼！”

幽兰生气地：“礼，礼！我哪点不懂礼了？这衣服是太后送给我的，也不是我自己做的。她能送给我，我就能穿！我就要穿！”

荀夫人生气地：“你呀……，你不听娘的话，也不听你爹的话！你，你真是气死我了……”哭泣。

荀子关心地：“夫人！夫人……”回身向幽兰：“兰儿，看把你母亲气得？……”

幽兰站在一旁赌气不理。

荀夫人向荀子继续哭泣：“你整年整年地在外面奔跑，留下我和女儿在邯郸，我，我……全把她惯坏了！……”

荀子生气地：“兰儿！快向你母亲认错。……”

幽兰看母亲心伤的样子，走到荀夫人身边：“娘！……你别伤心了，这件衣服我不穿了还不行吗？”

荀夫人抱住幽兰：“兰儿！……”

荀子：“好haizi/ target=_blank class=infotextkey>孩子，这就对了。我让人把衣服送回去。”

荀夫人：“送回去不好吧？”

荀子坚决地：“送回去。”

优宁手捧君王后送给荀子女儿的衣服走进宫来：“启禀太后，您送给荀老夫子女儿的衣服，荀老夫子原物奉还。”

“啊？……”君王后吃惊：“为什么？”

优宁:“荀老夫子说，太后穿的衣服，他的女儿穿上不合于礼。”

君王后：“你且放下。”

优宁：“是！”放下衣服出门。

君王后看着自己送出去的衣服又退了回来，惨然一笑：“原物奉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