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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宋神宗元丰七年(1084年),苏轼在赴汝州(今河南汝县)任团练使途中,路经泗州(今安徽泗县),与泗州刘倩叔同游南山时写下这样一首词:
《浣溪沙·细雨斜风作晓寒》
元丰七年十二月二十四日,从泗州刘倩叔游南山
细雨斜风作晓寒,淡烟疏柳媚晴滩。
入淮清洛渐漫漫。
雪沫乳花浮午盏,蓼茸蒿笋试春盘。
人间有味是清欢。
表面上看这是一首平常的纪游词,但是,后面的背景和词句的深意却引人深思,特别是“人间有味是清欢”这句,从字面上看就是人世间有滋味的美食就是清淡的、叫人产生愉悦之情的食物,并非词中所写的“蓼茸蒿笋”等山野之物,实际上另有所指。
时年49岁的苏东坡已是半百之人,距离1079年(元丰二年)因“乌台诗案”被捕入狱已经过去5年。5年间,苏东坡经历了炼狱和噩梦般的被迫害、被贬斥的生活,这期间苏东坡的思想和人生态度发生了巨大地转变。
“人间有味是清欢”这句词,是他内心世界的清晰倒影,隐喻了苏东坡已经从过去纷繁的心境和生活转为倾向清淡和简洁的生活境界。能够代表苏东坡纷繁人生态度的是他的几篇表,比如在《密州谢上表》里,他写自己“论不适时,皆老生常谈陈腐之说”,意思是跟不上王安石等新党的思想节奏;在《徐州谢上表》里,他又写“顾力报之无所,怀孤忠而自怜”,意思是自己怀才不遇,想报效皇上被王安石打压。而在《湖州谢上表》里,他又写“知其愚不适时,难以追陪新进;察其老不生事,或能收养小民”,对变法派的不满跃然纸上。
这彻底激怒了以王安石为首的变法派,很快,苏东坡被送进大牢,历经130天,险些死于狱中。
苏东坡的牢骚对吗?既对也不对,苏东坡是聪明的,但有时聪明是一种叫人嫉妒的天赋;苏东坡的牢骚是正确的,但太正确有时就是对一部分人极大地伤害。所以,苏东坡的聪明和正确成了他身上的纷繁和负累,去除这些纷繁和负累成了他人生的必须,这种心情在他的《洗儿诗》里表现地比较明显:
人皆养子望聪明,我被聪明误一生。
惟愿孩儿愚且鲁,无灾无难到公卿。
自此,做减法成了苏东坡生活的主流(虽然有被动因素):吃最简单的如青菜苍耳,最便宜的如猪肉;住最简陋的屋子,如在海南的“槟榔庵”;交最接地气的朋友:“我上可以陪玉皇大帝,下可以陪卑田院乞儿。在我眼中天下没有一个不是好人。”
经历了这些减法,苏东坡减去了身上的聪明、牢骚;减去了士大夫的清高;减去了无谓的“朋友”;减去了繁文缛节、锦衣玉食,换来的是一个后世铭记的东坡先生,一个在困苦中旷达,在绝境中洒脱的千古奇人!
02
和苏东坡遭遇相似的是“心学”创立人王阳明,王阳明一生历经坎坷,遭廷杖、下诏狱、贬龙场、功高被忌、被诬谋反,可谓受尽了命运的折磨。
但是他却会对人生做减法,王阳明在《传习录》中说:“吾辈用功,只求日减,不求日增。减得一分人欲,便是复得一分天理,何等轻快洒脱,何等简易。”意思是降低、减少个人的欲望,离真理才会越来越近。
给人生做减法,要减去一些过度的欲望。大千世界,道不尽、画不完的繁华,总使人眼花缭乱,目光不自觉地被吸引,心里也暗暗地种下了欲望,容易成为被欲望驱使的奴隶。
朱熹也曾说:“饮食,天理也;山珍海味,人欲也。夫妻,天理也;三妻四妾,人欲也。”这就是著名的“存天理,灭人欲”观点。但人欲并非指人的天性,而是过度的欲望。日常的饮食、一夫一妻的家庭生活,都是合理的。但很多人不仅要吃饱,还要求山珍海味、求饱口腹之欲;不满足于当下已经自足无忧的生活,还要无休止地追名逐利,这就是过度的人欲。过度的欲望可能并不会带来更多的快乐,反而成为后来的拖累,埋下潜在的祸根。古往今来,诸多贪官的例子摆在面前。
那么该如何做减法?王阳明的答案是省察克治。
“省察克治之功,则无时而可间,如去盗贼,须有个扫除廓清之意。无事时将好色好货好名等私逐一追究,搜寻出来,定要拔去病根,永不复起,方始为快。”
所以,试着给心灵做减法,在心体上抹去那些扰乱本心的浮云,修炼自己的本心。只有内心坚定,遇到外物时,才能应付自如而不为其所累。
王阳明后来摒弃那些纷繁的欲求以成圣人为毕生追求,创立“心学”,成为一代宗师。时至今日,“心学”早已超越国界传于世界,有日本经营之圣美称的稻盛和夫十分崇拜王阳明,他的一些思想,如“自利则生,利他则久”“成功=能力+努力+态度”等等,都和“心学”有莫大关系。
而对于我们普罗大众来说,每天翻阅朋友圈,为各种动态点赞、留言;在各个群里投票、讨论;忙于各种各样的饭局、聚会;那些不切实际的理想;那些繁琐的计划、规划等等,都是在给自己做加法。
欲求太多,让我们失去了仰望星空的平静;纷繁炽盛,让我们失去了专心于当下的定力,在貌似忙碌、充实的时光里过着虚度光阴、茫然无措的生活。
减减 老子曰:“祸莫大于不知足,咎莫大于欲得。”拿着石头的双手只能放弃钻石,删繁就简三秋树,减出一个好人生!
- 文字来源于网络,图片来源于摄影师qiujiajie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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