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十四（32）

〖一五〗司马国璠兄弟奔秦

第115卷，晋纪三十七,安帝义熙六年，庚戌（公元410年）

国之将亡，惧内逼而逃之夷，自司马国璠兄弟始。楚之、休之相继以走归姚兴（义熙十一年，休之归姚兴；宋武帝永初三年，楚之归北魏），刘昶、萧宝寅因以受王封于拓拔氏（刘昶封宋王；宝寅封齐王），日导之以南侵，于家为败类，于国为匪人，于物类为禽虫，偷视息（视息，仅存视觉、呼吸等。谓苟全活命）于人间，恣其忿戾（忿戾，忿恨）以侥幸，分豺虎之余食，而犹自号曰忠孝，鬼神其赦之乎？

夫尊则君也，亲则祖若（若，与，和）考（考，先父）也，宗祏（宗祏，宗庙中藏神主的石室。亦借指宗庙，宗祠。祏，音shí，古代宗庙里藏神主的石匣）将毁，不忍臣人而去之，义也。虽然，苟其忠孝之情发为义愤，如汉刘信（西汉宗室，居摄二年称帝、讨王莽）、刘崇（西汉宗室，居摄元年起兵反王莽）蹀血以起，捐脰领（脰领，项领。脰，音dòu，脖子，颈）而报宗祊（宗祊，宗庙，家庙。祊，音bēng，古代称宗庙之门。亦指庙门内设祭之处），斯则尚矣。若其可以待时而有为，则南阳诸刘、大则帝而小则侯，仇雠之首不难斮（斮，音zhuó，斩断）于渐台也。抑或势无可为而覆族之足忧乎？山之椒（山之椒，山顶），海之澨（海之澨，海滨。澨，音shì，水滨），易姓名、混耕钓、以全身而延支裔（支裔，旁系宗族），夫岂遂无道以处此哉？然则国璠之流，上非悼宗社之亡，下非仅以避死亡之祸，贪（贪，此处引申为担心，惧怕）失其富贵，而倒行逆施以徼幸，乃使中夏之士相率而不以事夷为羞，罪可胜诛乎？国璠之始奔慕容氏也（义熙二年），以桓玄之篡，玄固可旦暮俟其亡者，而遽不能待；继奔姚氏也（义熙六年），刘裕之篡固尚未成，可静俟其成败者也，不能一日处于萧条岑寂（岑寂，寂静，冷清）之中；望犬羊而分余食，廉耻灭而天良无遗矣。

丕之篡，刘氏之族全，炎之篡，曹氏之族全，山阳（山阳，汉献帝刘协，降封山阳公）、陈留（陈留，魏元帝曹奂，降封陈留王）令终（令终，谓尽天年而寿终）而不逢刀鸩。刘裕篡而恭帝弑，司马氏几无噍类（噍类，能吃东西的动物。特指活着的人。噍，音jiào，吃东西，嚼）。岂操、懿、丕、炎之凶慝浅于刘裕哉？司马氏投（投，投靠，投奔）夷狄以亟病中夏，刘裕之穷凶以推刃也，亦有辞矣，曰“彼将引封豕长蛇（封豕长蛇，大猪与长蛇。喻贪暴者）以蔑我冠裳（冠裳，指文明、礼仪制度）者也”。而中夏之士，亦不为之抱愤以兴矣。纪季以酅入于齐，春秋无贬词焉。齐，纪仇也，宁附于齐，而不东走莱夷，南奔句吴，则犹能知其类也①。

①  “纪季”，春秋纪国国君之弟；“酅”，音xī，春秋时纪邑；

参见《左传?庄公三年》：【经】：秋，纪季以酅入于齐；

《春秋左传正义?卷八·庄元年，尽十年》杜预注：季，纪侯弟。酅，纪邑。在齐国东安平县。齐欲灭纪，故季以邑入齐为附庸，先祀不废，社稷有奉，故书字贵之；

“齐，纪仇也”，参见卷六光武〖一七〗注③“《春秋》报仇之说”；

“莱夷”，古国。殷周时分布在今山东半岛东北部，鲁襄公六年为齐所灭，当时被认为是东夷；

“句吴”，春秋吴国的前身；

按：吴国为吴太伯所建，太伯弟仲雍之后，周王室宗亲。但由于吴国地处荆蛮，且“文身断发”，中原诸侯普遍将其视为夷狄。

参考地图（齐、纪、莱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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