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九（28）

〖三四〗三子不恤死而殉社稷

第68卷，汉纪六十，献帝建安二十二年，丁酉（公元217年）

金祎、耿纪、韦晃欲挟天子伐魏，使其克焉，足以存汉乎？不能也。幸而不败，又幸而杀操，尔朱兆之死，拓拔氏乃以奔窜而见夺于宇文，非但如董卓之诛，献帝一日不能安于长安已也。故董承之计非计（指衣带诏），而伏完为甚①，至于金祎而尤甚矣。虽然，至于金祎、耿纪、韦晃之时，更无可以全汉之策，而忠臣志士捐三族以与国俱碎，虽必不成，义愤之不容已（不容已，不得已），亦烈矣哉！

于是而孙权之罪不容诛也，怀愤嫉于先主，而请降于操，操无忌矣。关羽出襄、邓，向宛、雒，而怀忿以与孙氏争，操知之而坐待其败。普天之下，为汉臣者，唯三子之不恤死而誓与献帝俱殉社稷耳，其他皆贪忿以逞者。忠臣志士无可俟之机，而又何择焉？

① 参见卷九献帝〖一一〗注③“伏完”。

观鱼曰：三子可谓“知其不可为而为之”，忠烈可嘉，然而由此带来不必要的牺牲，是否值得，实在是一个见仁见智的问题。至于孙权，乱世之中，惟力、惟利是视，何罪之有？

〖三五〗先主骄关羽，非将将之道

走麦城：第68卷，汉纪六十，献帝建安二十四年，己亥（公元219年）

关羽，可用之材也，失其可用而卒至于败亡，昭烈之骄之也，私之也，非将将之道也。故韩信之称高帝曰：“陛下能将将。”能将将而取天下有余矣。先主之入蜀也，率武侯、张、赵以行，而留羽守江陵，以羽之可信而有勇。夫与吴在离合之间，而恃笃信乎我以矜勇（矜勇，以勇自负）者，可使居二国之间乎？定孙、刘之交者武侯也，有事于曹，而不得复开衅于吴。为先主计，莫如留武侯率云与飞以守江陵，而北攻襄、邓；取蜀之事，先主以自任有余，而不必武侯也。然而终用羽者，以同起之恩私，矜其勇而见可任，而不知其忮吴怒吴，激孙权之降操，而鲁肃之计不伸也。

然则先主岂特不能将羽哉？且信武侯而终无能用也①。疑武侯之交固于吴，而不足以快己之志也。故高帝自言能用子房者，［虽］以曹参之故旧百战之功，而帷幄之筹，唯子房得与焉。不私其旧，不骄其勇，韩、彭且折（折，心服），况参辈乎？先主之信武侯也，不如其信羽，明矣。诸葛子瑜奉使而不敢尽兄弟之私，临崩而有“君自取之”之言，是有武侯而不能用，徒以信羽者骄羽，而遂绝问罪曹氏之津，失岂在羽哉？先主自贻之矣。

① 本句意译为：（之所以如此），难道仅仅因为刘备不能约束关羽而已吗？（原因还在于）刘备虽然信任诸葛亮，但最终也不能对其言听计从。

观鱼曰：“君自取之”之言，胡注：“自古托孤之主，无如昭烈之明白洞达者。”诚然如此。若诸葛有异心，恐怕也无人能阻止。而刘备以此言托孤，一方面以退为进；另一方面，即使诸葛亮夺取蜀汉江山，也会考虑善待刘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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