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十（1）

◎三国

〖一〗曹魏限宦官外戚

限宦官：第69卷，魏纪一，文帝黄初元年，庚子（公元220年）

国之亡，有自以亡也，至于亡，而所自亡之失昭然众见之矣。后起者，因鉴之、惩之，而立法以弭之；然所戒在此，而所失在彼，前之覆辙虽不复蹈，要不足以自存。汉亡于宦官外戚之交横，曹氏初立，即制宦者官不得过诸署令，黄初三年，又制后家不得辅政，皆鉴汉所自亡而惩之也。然不再世（再世，两代），而国又夺于权臣。立国无深仁厚泽之基，而豫教不修，子孙昏暴，扑火于原，而焰发于烓灶（烓灶，风炉。烓，音wēi，古代一种可移动的火炉），虽厚戒之无救也。

自其亡而言之，汉之亡也，中绝复兴，暴君相继（当指安、顺、桓、灵四帝），久而后失之；魏之亡也不五世，无桀、纣之主而速灭；以国祚计之，汉为永矣。乃自顺帝以后，数十年间，毒流天下，贤士骈首以就死，穷民空国以胥溺（胥溺，相继沉没），盗贼接迹而蔓延；魏之亡也，祸不加于士，毒不流于民，盗不骋于郊；以民生计之，魏之民为幸矣。故严椒房（椒房，后妃的代称。此处指代后宫和外戚）之禁，削埽除（埽除，即扫除。埽，同扫。因宦官本为内廷执役的奴仆，故以此指代宦官）之权，国即亡而害及士民者浅，仁人之泽，不易之良法也。

乃昏主则曰：外戚宦官，内侍禁闼（禁闼，指宫廷门户。亦指宫廷、朝廷。闼，音tà，小门），未尝与民相接，恶从而朘削（朘削，剥削。朘，音juān，剥削）之？且其侈靡不节，间行小惠，以下施于贫乏，何至激而为盗？其剥民以致盗者，士大夫之贪暴为之也。夫恶知监司守令之毒民有所自（所自，由来，来源）哉？纨袴之子，刑余之人，知谀而已，知贿而已；非谀弗官也，非贿弗谀也，非剥民之肤弗贿也，则毒流四海，填委（填委，纷集，堆积）沟壑，而困穷之民无所控告。［外戚宦官］犹栩栩然（栩栩然，欢喜自得貌）曰：吾未尝有损于民，士大夫吮之以为利，而嫁祸于我以为名。相激（相激，互相激发）相诋（相诋，互相诋毁攻击），挟上以诛逐清流，而天下箝口结舌，视其败而无敢言。汉、唐、宋之浸败而浸亡，皆此繇也。其能禁此矣，则虽有夺攘之祸，而民不被其灾。故司马篡曹，潜移于上而天下不知。勿曰防之于此，失之于彼，魏之立法无裨于败亡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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