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九（11）

〖一二〗刘备不足以兴汉

受命豫州牧：第62卷，汉纪五十四，献帝建安元年，丙子（公元196年）

刘先主之刺豫州（兴平元年，陶谦表刘备为豫州刺史），因陶谦也；其兼领徐州，亦因陶谦也（同年，陶谦让徐州）。二袁、曹操，皆受命于灵帝之末，吕布、刘表，亦拜爵王廷而出者，唯先主未受命也，而不得不因人以兴。始因公孙瓒，继因陶谦，周旋于两不足有为者之左右，而名不登于天府（天府，指朝廷），是以屡出而屡败。孔北海知之已夙，而何为不飏（飏，同扬）于王廷？北海之疏也。败于吕布而归许，然后受命而作牧，望乃著于天下。以义揆之，则受陶谦之命兼领二州，其始不正，故终不足以动天下而兴汉，亦始谋之不臧（不臧，不善，不良）哉！

及其为左将军，受诏诛操而出奔，乃北奔于袁绍，托非其人矣，而非过也。何也？既已受命诛操，则许都之命制自操者，义不得而受也。结孙权而分荆，夺刘璋以收益，可以不受命矣；可不受命而制自己，故虽不足以兴汉，而终奄有（奄有，全部占有。多用于疆土）益州，以成鼎足之形。

使其于陶谦授徐之日，早归命（归命，归顺，投诚）宗邦（宗邦，国都。亦引申指国家），诛傕、氾以安献帝，绍与操其孰能御之？而计不及此，孔北海亦莫之赞焉，徒与袁术、吕布一彼一此，争衡于徐、豫之间，惜哉！

〖一三〗臧洪杀爱妾以食将士

第61卷，汉纪五十三，献帝兴平二年，乙亥（公元195年）

张巡守睢阳，食尽而食人，为天子守以抗逆贼，卒全江、淮千里之命，君子犹或非之。臧洪怨袁绍之不救张超，困守孤城，杀爱妾以食将士，陷其民男女相枕而死者七八千人，何为者哉？张邈兄弟党吕布以夺曹操之兖州，于其时，天子方蒙尘而寄命于贼手，超无能恤，彼其于袁、曹均耳。洪以私恩为一曲（一曲，犹一隅。曲，局部，片面）之义，奋不顾身，而一郡之生齿（生齿，人民）为之并命（并命，同死），殆所谓任侠者与！于义未（未，非，不对）也，而食人之罪不可逭矣。

天下至不仁之事，其始为之者，未必不托于义以生其安忍（安忍，安于做残忍的事；残忍）之心。洪为之，巡效之而保其忠，于是而朱粲（朱粲喜食人，且曾杀人以充军粮）之徒相因以起。浸及末世，凶岁之顽民，至父子、兄弟、夫妻相噬而心不戚（戚，忧愁，悲哀），而人之视蛇蛙也无以异，又何有于君臣之分义哉？

若巡者，知不可守，自刎以徇（徇，同殉）城可也。若洪，则姑降绍焉，而未至丧其大节；愤兴而憯毒（憯毒，残忍狠毒。憯，同惨），至不仁而何义之足云？孟子曰：“仁义充塞，人将相食。”夫杨、墨固皆于道有所执者，孟子虑其将食人而亟拒之①，臧洪之义，不足与于杨、墨，而祸烈焉。君子正其罪而诛之，岂或贷哉！

① “孟子曰”，参见卷八灵帝〖九〗注②；

“杨、墨、孟子”，参见卷八顺帝〖三〗注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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