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五（11）

〖四〗（保留发布）

〖五〗贾让、平当，治河之策，千古龟鉴

第33卷，汉纪二十五，成帝绥和二年，甲寅（公元前7年）

治河之策，贾让为千古之龟鉴，而平当之数言决矣。当言“经义有决河深川，而无隄防壅塞之文”。此鲧所以殛，禹所以兴，而以尧、舜之圣，不能与横流之水争胜者也。让言“古之立国者，必遗川泽之分（遗川泽之分，放弃川泽之水汇聚之处），度水势所不及”。殷所以世有河患，而盘庚奋然依山以避灾，无他，唯无总于货宝而已①。细人（细人，见识短浅之人）之情，怙田庐之利，贪濒河之土，动天下以从其欲，贻沉没于子孙，而偷享其利，既古今之通弊矣。而后世之谋臣，要（要，音yāo，求，有所倚仗而强求）君劳民以陻塞（陻塞，音yīn sāi，填塞，堵塞）逆五行之叙（叙，同序）者，其不肖之情有二焉：其所谓贤者，竭民力，积一篑以障滔天而暂遏之，濒河之民，且歌谣而祷祀焉，遂以功显于廷，名溢于野，故好事者踵起以尝试而不绝。其不肖者，则公帑之出纳，浩烦而无稽（无稽，无从查考），易为侵牟（侵牟，侵害掠夺）；民夫之赁佣，乘威以指使，而乾没（乾没，即干没，音gānmò，侵吞他人财物）任意；享其利而利其灾，河滨之士大夫与其愚民及其奸胥，交起以赞之，为危词痛哭以动上听。宜乎自汉以来，千五百年，奔走（奔走，驱使）天下于河，言满公车（公车，汉代官署名，为卫尉的下属机构，设公车令，掌管宫殿司马门的警卫。天下上事及征召等事宜，经由此处受理。后以指此类官署），牍满故府（故府，旧府库），疲豫、兖、徐三州之民，供一河之溪壑（溪壑，溪谷。亦借喻难以满足的贪欲。此处借指黄河泛滥），而一旦溃败，胥（胥，都，皆）为鱼鳖，而但咎陻塞之不固也。可悲矣夫！

古今之异者，南北之殊流（殊流，指江河流向、走势不同。此处尤指黄河改道）耳，其理势则一也。繇让之言而推其利病之原，非河之病民，而民之就河贪利以触其害耳。贪退滩之壤，民有其土而国有其赋，锋端之蜜截舌（截舌，截断舌头），而甘之者不恤（恤，忧虑）也。使能通百年之算，念天下之广，犹是民也，徙之而于国无伤，其愈于陻塞疲役之贫劳困毙与溃决之漂荡淹溺也，孰为利害哉②？数千年而不出鲧之覆辙，君不明，而贪功嗜利之臣民，积习而不可破，平当之言，贾让之策，县巨烛于广廷，而昧者犹擿埴以趋也③；不亦悲乎！

①  “盘庚”，商朝第十九位君主，中兴之君；

“盘庚奋然依山以避灾”，参见《尚书?商书?盘庚下》：适于山，用降我凶德，嘉绩于朕邦。今我民用荡析离居，罔有定极；

《尚书正义?卷九?盘庚下第十一》孔安国传：徙必依山之险，无城郭之劳。下去凶恶之德，立善功于我国。水泉沉溺，故荡析离居，无安定之极，徙以为之极；

“无总于货宝”，参见卷三武帝〖二三〗注①；

②  本句意译为：如果能够统筹权衡百年的利害，考虑到汉朝疆域的广大，仍然是这些民众，把他们迁徙到远离川泽之地对国家也不会有什么损失，（迁徙的费用和劳作）与堵塞洪水泛滥的劳役造成民众的贫苦劳作甚至困顿死亡，以及河堤决口、洪水泛滥所造成的溺亡和损失相比，哪个更有利呢？

③  “擿埴”，音tīzhí，即擿埴索涂。指盲人用杖点地探求道路。比喻暗中摸索。擿埴：敲地；索：探求；涂：道路；

参见《扬子法言?修身卷第三》：擿埴索涂，冥行而已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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