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19）

〖三〗冯奉世因时而通变，建大议平羌患

第28卷，汉纪二十，元帝，永光二年，乙卯（公元前42年）

赵充国持重以破羌，功莫盛矣，二十余年而羌人复反，吾故曰：难乎其为继也。当充国时，求战不得、坐而自困之羌，心灰而不敢竞者阅（阅，经历）二十年，而皆已衰老。后起之胡雏，未尝躬受挫抑，将曰：汉但能自守，而不能有加于我，前人无能为而受其困，我别有以制汉而汉穷矣。藉令充国未老，天子终以西事任之，抑必有锐师以继之于挫折之余，而辛武贤之徒弗能也。外忌充国之功，而内实私幸之以偷安。故冯奉世曰：“守战之备，久废不简，夷狄有轻边吏之心。彡姐（彡姐，音xiǎn zǐ，古代西羌姓氏）骄狂而骤起，实有由来矣。”于是而奉世之决于进讨，功不可泯；韦玄成（时任丞相）、郑弘（时任御史大夫）之固陋，罪抑不可掩矣。

羌之初起也，持重以困之而自敝，万全之道也。过此（过此，除此之外）而彡姐踵乱，非先零比矣。一起一败而不能无疑畏焉。已尽之炷（炷，灯炷，灯芯），狂焰一熺（熺，同熹，发出、放射(光焰)）而膏不给，胜则前，败则降，习先零故事，而无致死之心，是其必当剿除也明甚。故奉世决于大举，合六万人以捣之于初起，盖与充国之策异术而同功。奉世不可师充国之守，充国不可用奉世之攻，因时度敌而善其操纵，其道一也。

夫羌地亘河、湟，南接秦、陇，于长安为肘腋；力虽小而骄之则大，种虽散而使之相并（相并，互相兼并）则合；使其得志以逞，非但唐之回纥、宋之元昊已也。迨乎东汉，幸而都雒（雒，洛阳）耳；使都长安，庸臣师玄成、郑弘之说，茸闒（茸闒，愚钝，无能。闒，音tà，卑下）以召侮，羌且逼王畿城下而莫惩，汉其亡于羌乎！奉世翦之于始，张奂、段颎夷灭之于后①，羌乃不能为中国腹心之患。其后虽姚弋仲之桀雄（桀雄，犹枭雄），不乘刘（刘，指前赵）、石（石，指后赵）之余而不敢起。垂至于今二千年，秦、陇、河、岷、阶、文之间②，岩险（岩险，高峻险要之地）瓯脱（瓯脱，边境；指两国分界的缓冲地带）而防闲（防闲，防备）不设，则二汉之猷（猷，谋略，功绩）远矣。冯奉世首建大议（大议，朝廷的重大决策）以申天讨，善体充国之意而通其变，民到于今受其赐，非玄成等偷安一时之所能知也。

① “张奂”，字然明；“段颎（颎，音jiǒng）”，字纪明，均为东汉名将。二人与皇甫规（字威明）并称“凉州三明”，均在对羌作战中立有大功；

参见《后汉书?卷六十五?皇甫张段列传第五十五》；

② “秦”，秦州，大致在今甘肃天水；

“陇”，陇州，大致在今陕西陇县；

“河”，河州，大致在今甘肃临夏市；

“岷”,岷州，大致在今甘肃岷县；

“阶”，阶州，大致在今甘肃武都县；

“文”，文州，大致在今甘肃文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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