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八〗萧望之辅政，小知不可大受
宣帝遗诏：第27卷，汉纪十九，宣帝，黄龙元年，壬申（公元前49年）
宣帝临终，属辅政于萧望之，其后望之被谮（谮，音zèn，诬陷，中伤）以死，而天下冤之。夫望之者，固所谓可小知而不可大受者也①。望之于宣帝之世，建议屡矣，要皆非人之是，是人之非，矫以与人立异，得非其果得，失非其固失也。匈奴内溃，群臣议灭之，望之则曰：“不当乘乱而幸灾。”呼韩邪入朝，丞相御史欲位之王侯之下，望之则曰：“待以不臣（不臣，不以臣属视之），谦亨之福②。”韩延寿良吏也，忌其名而讦其小过以陷之死。丙吉贤相也，则倨慢无礼而以老侮之。且不但已也，出补平原太守，则自陈而请留；试之左冯翊，则谢病而不赴。迹其所为，盖揽权自居，翘人过以必伸，激水火于廷，而怙位（怙位，倚仗身份、地位）以自尊者也。若此者，其怀禄不舍之情，早为小人之所挟持；而拂众矫名，抑为君子所不信。身之不保，而安能保六尺之孤哉③！见善若惊（见善若惊，看见好人好事就会受到震动），见不善如仇，君子犹谓其量之有涯而不可以任大（任大，担当大事）；况其所谓善者不必善，所谓不善者非不善乎！
宣帝之任之也，将以其经术与？挟经术而行其偏矫（偏矫，片面虚伪）之情，以王安石之廉介而祸及天下④，而望之益之以侈（侈，邪行）；抑以其议论与？则华而不实，辩而窒（窒，堵塞，引申为抵触，矛盾），固君子之所恶也。主父偃、徐乐岂无议论之近正，而望之抑奚以异？盖宣帝之为君也，恃才而喜自用，乐闻人过以示察者也，故于望之有臭味之合焉。以私好而托家国之大，其不倾者鲜矣。
① “小知”，从细事上察知；“大受”，承担重任，委以重任；
参见《论语?卫灵公》：子曰：“君子不可小知而可大受也；小人不可大受，而可小知也；”
《论语注疏?卷十五?卫灵公第十五》邢昺疏：此章言君子小人道德深浅不同之事也。言君子之道深远，仰之弥高，钻之弥坚，故不可小了知也，使人餍饫而已，是可大受也。小人之道浅近易为穷竭，故不可大受，而可小了知也；
其中“了知”，明知，领悟；“餍饫”，音yàn yù，犹博览；
《周易正义?上经需传卷二》孔颖达疏：：“谦”者，屈躬下物，先人后己，以此待物，则所在皆通，故曰“亨”也。小人行谦则不能长久，唯“君子有终”也；
③ “六尺之孤”：指没有成年的孤儿；
按：元帝即位时已经27岁，无论如何不能视之为六尺之孤；
④ “廉介”，清廉耿介；
“祸及天下”，主要是针对王安石变法的评价；
参见《宋史?卷三百二十七?列传第八十六》：朱熹尝论安石“以文章节行高一世，而尤以道德经济为己任。被遇神宗，致位宰相，世方仰其有为，庶几复见二帝三王之盛。而安石乃汲汲以财利兵革为先务，引用凶邪，排摈忠直，躁迫强戾，使天下之人，嚣然丧其乐生之心。卒之群奸嗣虐，流毒四海，至于崇宁、宣和之际，而祸乱极矣”。此天下之公言也；
及《鹤林玉露?甲篇?卷三》：国家一统之业，其合而遂裂者，王安石之罪也。其裂而不复合者，秦桧之罪也。渡江以前，王安石之说，浸渍士大夫之肺肠，不可得而洗涤。渡江以后，秦桧之说，沦浃士大夫之骨髓，不可得而针砭。
观鱼曰：本论列举了六件事指责萧望之，其中有关匈奴的两件事，萧望之的建议对于增进和匈奴的关系起到了积极的作用；韩延寿之死和萧望之不无关系，颜师古说“望之以延寿代己为冯翊，而有能名出己之上，故忌害之，欲陷以罪法”，但彼时萧望之为御史大夫，职责所在，事实证明，韩延寿滥用大量官钱，而韩延寿对萧望之“滥用官钱”的指控实属子虚乌有，以诛心之论对抗如山铁证，岂不有失公允？
另，萧望之“以丞相丙吉年老，意常轻吉”，实在目光短浅，权欲熏心，颇为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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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标题：卷四（17）发布于2021-07-09 13:54:10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