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三（20）

〖一九〗汲黯气矜以攻排张汤，非君子之道

第20卷，汉纪十二，武帝，元狩五年，癸亥（公元前118年）

忠佞不并立。立人之廷者，谗不必忧，讥不可避，而必为国除蟊贼以安社稷，斯国之卫也。虽然，食其禄不避其难，居其职不委其责，去而隐，屏而在外，则亦终远小人而不与为缘尔，非取于必胜以自快也。所恶于佞者，恶其病国而己不可浼（浼，音měi，玷污）也，非与为仇讎（仇讎，仇人，冤家对头）而必欲得位以与胜也。汲黯之恶张汤，允矣。君任之以讽议，则攻击之无余，以报君之知。既无言责，而出守外郡，则抑效忠于淮阳（淮阳，汲黯将出任淮阳太守）而臣道以尽。复固请为中郎，补过拾遗，以冀与汤争荣辱，何为者邪？引国家之公是公非为一己之私恨，干求（干求，请求，求取）持权，以几（几，及，达到）必胜，气矜（气矜，恃气，凭意气）焉耳，以言乎自靖（自靖，谋行其志）则未也。或曰：屈原放而不忘萧艾之怨①，非乎？曰：屈原，楚之宗臣也，张仪、靳尚之用，楚国危亡之界也，而黯岂其伦哉？婞婞然（婞婞然，忿恨不平貌）属（属，同嘱）李息以攻排（攻排，抨击），而必快其志，气矜焉耳，非君子之道也。

①  “萧艾”，艾蒿，臭草。常用来比喻品质不好的人；

参见《楚辞?离骚》：“何昔日之芳草兮,今直为此萧艾也？”

观鱼曰：淮阳太守，秩二千石；中郎，秩比六百石。汲黯辞淮阳太守，请为中郎，补过拾遗，或许的确是针对张汤，但即便如此，这其中的公私还能分得清吗？船山所论，可谓诛心。汲黯不得已赴任淮阳，不得与朝廷议，还以此为念，心忧朝廷，特意叮嘱李息，及早上奏张汤之事。屈原身为楚国宗室，可以有萧艾之怨；汲黯不过一臣子，且不在其位，此时还能心忧国事，不更值得尊重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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