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69年(己酉),宗熙寧二年、遼咸雍五年【1969年,也是己酉年】二月,庚子,以翰林学士王安石为右谏议大夫、参知政事。

初,帝欲用安石,以问曾公亮,公亮力薦之。唐介言安石不可大任,帝曰:“卿谓安石文学不可任邪,经术不可任邪,吏事不可任邪?”介曰:“安石好学而泥古,议论迂阔;若使为政,恐多变更。”退,谓公亮曰:“安石果用,天下困扰必矣,诸公当自知之。”帝又问侍读孙固曰:“安石可相否?”固对曰:“安石文行甚高,处侍从献纳之职可矣。宰相自有度,安石狷狭少容。必欲求贤相,吕公著、司马光、韩维其人也。”凡四问,皆以此对。帝不以为然,竟用安石,谓之曰:“人皆以为卿但知经术,不晓世务。”安石对曰:“经术,正所以经世务也。但後世所谓儒者,大抵多庸人,故流俗以为经术不可施于世务耳。”帝曰:“然则卿所设施,以何为先?”安石曰:“变风俗,立法度,今之所急也。”帝深纳之。

富弼以足疾未能入见。有为帝言災異皆天數,非人事行失所致者,弼闻而歎曰:“人君所畏惟天,若不畏天,何事不可爲者!此必姦人欲進邪说以摇上心,使辅弼谏争之臣無所施其力,是治亂之機,不可以不速救。”即上書数千言,力論之。

 

夏,四月,丁未,参知政事唐介卒。介为人简伉,以敢言见惮。帝谓其先朝遗直,故大用之;然扼于王安石,少所建用,聲減于谏官、御史时。介数与安石争论,安石强辩,而帝主其说,介不勝愤懑,疽发背而卒。疾亟,帝临问,流涕。既卒,复幸其第弔哭,以畫像不类,命取禁中舊藏本赐其家。盖介为谏官时,仁宗密令图其像,置温成阁中,御题曰:“右正言唐介”,外庭中如也。

时安石锐意变更,而帝信任益专,介既死,同列无一人敢与之抗者。曾公亮屡请老,富弼稱疾不视事,赵抃力不勝,遇一事变更,稱苦者数十;故当时谓“中书有生、老、病、死、苦”,盖言安石生,公亮老,富弼病,唐介死,赵抃苦也。

 

秋,七月,乙丑朔,日有食之。

庚午,诏御史中丞舉可爲御史者,不限官高卑;趙抃爭之弗得。於是侍御史知雜事劉述言:“舊制,舉御史,官须中行员外郎至太常博士,资任须實歷通判,又必翰林诸學士付與本臺丞、雜互舉;蓋衆議僉同,则各務盡心,不容有偏蔽私愛之患。今專委中丞,则愛憎在於一己;苟非其人,将受權臣屬托,自立黨援,不附己者得以媒蘖中傷,其弊不一。夫變更法度,重事也;今止參知二人同書劄子,且宰相富弼暂谒告,曾公亮已入朝,臺官今不阙人,何至急疾如此!願收還前旨,俟弼出,與公亮同議,然後行之。”弗聽。

 

甲戌,太保、鳳翔·雄武軍節度使東平郡王允弼卒,帝臨哭之慟。允弼,元偓之子也,性端生谨言,领宗正三十年,與濮安懿王共事,相友愛,爲宗屬推敬。

 

遼禁皇族恃势侵漁细民。

 

丙午,同知谏院范纯仁罷。纯仁自陜西轉運使還,帝问:“陜西城郭、甲兵、糧储如何?”對曰:“城郭粗全,甲兵粗修,糧储粗備。”帝愕然曰:“卿之才,朕所倚信,何爲皆言粗?”對曰:“粗者,未精之辭,如是足矣。願陛下且無留意邊功,若邊臣觀望,将爲他日意外之患。”拜起居舍人、同知谏院,奏言:“王安石變祖宗法度,掊克财利,民心不寧。書曰:‘怨豈在明,不见是圖’願陛下圖不见之怨。”帝问:“何谓不见之怨?”對曰:“杜牧所谓‘天下之人不敢言而敢怒’是也。”加直集賢院、同修起居注。

帝切於求治,多延见疏逖小臣,咨访阙失,纯仁言:小人之言,聽之若可采,行之必有累,蓋知小忘大,贪近昧遠。願加深察!”富弼在相位,稱疾家居,纯仁言:“弼受三朝眷倚,當自任天下之重,而卹己深於卹物,憂疾過於憂邦,致主處身,二者均失。弼與先臣素厚,臣在谏院,不敢私谒以致忠告,願示以此章,使之自省。”又谕吕诲不當罷御史中丞,李師中不可守邊。

帝皆弗聽,遂求罷谏職;改判国子监,去意愈確。政府使谕之曰:“毋轻去,已議除知制诰矣。”纯仁曰:“此言何爲至于我哉!言不用,萬锺非所顧也。”

 

戊申,河徙東行,張鞏等因欲闭斷北流,帝意嚮之。司马光言:“鞏等欲塞二股河北流,臣恐勞费未。幸而可塞,则東流浅狹,隄防未全,必致决溢,是移恩、冀、深、瀛之患於滄、德等州也。不若俟三二年,東流益深阔,隄防稍固,北流漸浅,薪芻有備塞之便。”帝命光與張茂则往视,王安石曰:“光議事屢不合,今令视河,後必不從其議,是重使不安職也。”乃獨遣茂则。茂则奏二股河東倾已及八分,北流止二分;鞏等亦奏大河東徙,北流已闭,诏奖谕之。已而,河自许家港東决,汎濫大名、恩、德、滄、永静五州軍境,果如光言。

 

范纯仁前後章疏,语多激切,帝悉不付外。纯仁盡录申中書,於是在位大臣俱列名露章求罷,帝優诏答之。富弼自此不復出视事。安石乞重贬纯仁,帝曰:“彼無罪,姑與一善地。”己酉,命知河中府。尋徙成都转运使,以新法不便,戒州县無得遽行,安石怒其沮格,以事左遷知和州;未至,徙慶州。

 

初,王安石既与吕惠卿议定,出示苏辙曰:“此青苗法也,有不便,以告。”辙曰:“以钱贷民,使出息二分,本以救民,非为利也。然出纳之際,吏缘为姦,法不能禁。钱入民手,雖良民不免妄用,及其纳钱,雖富民不免踰限,恐鞭箠必用,州县之事不勝烦矣。唐刘晏掌國计,未嘗有所假贷,有尤之者,晏曰:‘使民僥倖得钱,非国之福;使吏倚法督责,非民之便。吾雖未嘗假贷,而四方豐凶贵贱,知之未嘗中介時。有贱必糴,有贵必糶,以此四方無甚贵甚贱之病,安用贷焉。’晏之所言,漢常平法耳。今此法具在,而患不修;公诚有意于民,舉而行之,晏之功可立俟也。”安石曰:“君言诚有理,當徐思之。”由是踰月不言青苗。

 

遼西北路招讨使耶律仁先奉命讨凖布,嚴斥候,扼敵衝,诸屬国並懷柔服從,诸事整飭。準布来寇,仁先逆擊之,追殺八十餘里;大軍繼至,又败之。别部來救者,见仁先屡勝,不敢戰而降,北邊遂安。

 

冬,十月。丙申,富弼罷。王安石專權自恣,弼度不能爭,常移病不入中書,久之遂辭位。章數十上,许之,问曰:“卿既去,誰可代卿者?”弼薦文彥博。帝默然良久曰:“王安石如何?”弼亦默然。

 

十一月,帝欲用蘇轼同修起居注,王安石谮之,乃罷轼不用,用蔡延慶、孙覺。庚辰,御邇英阁,司马光讀通鑑至漢曹参代蕭何事,曰:“参不變何法,得守成之,故孝惠、高后時,天下晏然衣食滋殖。”帝曰:“漢常守蕭何之法不變,可乎?”光曰:“何獨漢也,使三代之君常守禹、湯、文、武之法,雖至今存可也。”光又言青苗之弊曰:“平民舉钱出息,尚能蠶食下户,況縣官督责之威乎!”

 

闰月,诏置交子務于潞州。條例司言:“交子之法,行於成都府路,人以为便。今河東官私苦運鐵钱勞费,请行交子之法,有令轉運司舉官置務。”從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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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标题:北宋的1069年发布于2024-02-18 11:43:3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