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宗体乾應曆隆功盛德憲文肃武睿聖宣孝皇帝,名曙,濮安懿王第十三子,母仙遊县君任氏,明元年正月三日,生于宣平坊第。四岁,仁宗养於内,寶元二年,豫王生,乃归濮邸。帝天性笃孝,好读书,不为燕嬉亵慢,服御俭素如儒者。景祐三年,赐名宗实,授左监门卫率府副率,累迁右卫大将军、岳州团练使。嘉祐七年八月,立为皇子,改今名。


1064年甲辰),英宗治平元年、辽清寧十年


1、春,正月,丁酉朔,改元。

景灵宫使、武寧节度使、同平章事宋庠请老,帝初即位,以大臣故,未忍遽从,乃命判亳州。庠前後所至,以慎静为治;晚,愛信幼子,颇致物议【众人的议论,多指非议】。至是谏官吕诲请敕庠不得以二子隨,帝曰:“庠老矣,奈何不使其子从之乎!”

二月,戊辰,命韩琦提举修撰仁宗实录。辛未,令西京左藏库副使、缘界河巡检都监赵用再任,从高阳關及河北缘边安抚司之请也。用才武果敢而熟边事,虜人以盐船犯边禁者,用剖船而沈之。虜人畏用,以其出常乘虎头船,谓之“赵虎头。”


2、夏,四月。

先是,司马光言:“前代帝王升遐【升天。帝王去世的婉辞。,後宫下陈者,放之出宫,其亲戚,所以遂物情,重人世,省浮费,远嫌疑也。惟先帝恭儉寡欲,後宫侍左右,承宠渥者至少,而享国日久,增月积,掖庭之间,冗食颇众,陛下以哀之初,未忍散遣。今山陵祔庙,大礼,谓宜举前代故事應先帝後宫非御有子及位号稍贵并职掌事之人,其余皆给与妆,放遣出外,各令归其亲戚,或使任便適人。書之史册,亦圣朝一美事也。”癸未,放宫人百三十五人。

五月。先是帝疾稍愈,自去年秋,即间日御前後殿视朝听政,两府每退朝,入内东门小殿覆奏太后如初。韩琦欲还政天子,而御宝在太后所;乃因帝祈雨还,令御寶更不入太后阁。嘗一日取十余事稟帝裁决,悉皆允当。琦退,与同列相贺,因谓曾公亮等曰:“昭陵复土,琦即合求退;顾上体未平,迁延至今。上听断不倦如此,诚天下大庆。琦当於簾前先白太后 ,请一乡郡,须公等赞成之。”于是琦指东殿,覆奏帝所裁决十余事,太后每事称善。同列既退,琦独留,遂白太后求去,太后曰:“相公安可退!我当居深宫,卻每日在此,甚非得已。”琦曰:“前代如马、鄧之贤,不免贪戀权势;今太后便能复辟,诚马、鄧所不及。”因再拜称贺,且言:“臺谏亦有章疏乞太后还政,未審决取何日撤簾?”太后遽起,琦即厲聲命儀鑾司撤簾;簾既落,猶於御屏後微见太后衣也。

庚戌,帝始日御前後殿。

闰月,戊寅,帝问执政:“唐明皇治致太平,末年何以至此?”富弼对曰:“明皇初平内乱,厲精求理,为政得人,所以治安;末年任非其人,遂至祸乱。人主惟在择人,决不可使姦人当国事也。”吴奎曰:“明皇用王忠嗣统制萬里,可矣;安山之桀黠,亦令统制萬里,安得不兆乱乎!”帝皆以为然。

六月,己亥,进封皇子淮阳郡王顼为颍王,仍令所司择日備礼册命。

戊午,以淮阳郡王府翊善【yì shàn唐 太子官属有赞善大夫, 宋 改为翊善,于亲王府置之,掌侍从讲授。】王陶为颍王府翊善,赐金紫;记室参军韩维为直集贤院、诸王府记室参军;侍讲孙思恭为直集贤院、诸王府侍讲。时淮阳郡王进封颍王,而东阳郡王颢又将出阁,故迁陶,命兼翊善东阳,而维、思恭为两王记室、侍讲。

颍王性谦虚,眷禮宫僚;遇维尤厚,每事谘访,维悉民以对,至於起拜、进止,缓急皆陈其节。一日,侍王坐,近习以弓样靴进,维曰:“王安用舞靴?”王亟令毁去。帝始疾甚,时出语颇伤太后,太后泣告辅臣,并咎两王,维等極谏曰:“上已失太后歡心,王盡孝恭以繼之,猶懼不逮;不然,父子俱受禍矣!”王感悟。他日,太后谓辅臣曰:“皇子近日殊有禮,皆卿等擇宫僚所致,宜召至中書褒谕之。”曹佾之除使相也,王欲使维等傳太后意於辅臣,维及思恭不可,王卒使陶言之。维及思恭戒王曰:“陛下亲總萬機,内外上下,事體已正,王當專心孝道,均養三宫而已,他勿有所预也。”


3、秋,七月。辛巳,辽禁僧尼私诣行在,妄述禍福,诱取财物。

八月,壬寅,辽主如怀州,谒太宗、穆宗庙。

九月,壬辰,辽主幸中京,皇子梁王濬从辽主猎,矢连发三中。辽主顾左右曰:“朕祖宗以来,骑射绝人,威震天下。是儿虽幼,不墜其風。”後遇十鹿,射獲其九,辽主喜,为设宴。


4、冬,十月。癸卯,礼院奏:“魏国公宗懿无後,濮王无嫡孙。故事,宗室 推本位最長者承襲,瀛州防御使宗樸,濮王第二子,今于本位最长。”诏封宗樸襲岐国公。

十一月,己卯,知桂州陸诜奏交趾使所议事,帝因问:“交趾於何年割据?”辅世对:“自唐至德中改安南都護府,梁正明中,土豪成美专有此地。”韩琦曰:“向以黎桓叛命,太过遣将讨伐不服,後遣使招诱,乃始效顺。山路险僻,多潦雾瘴毒之气,虽得其地,恐不能守,但当怀柔之耳。”


1065年(乙巳),英宗治平二年、辽咸雍元年

5、春,正月。辛酉朔,册梁王濬为皇太。甲子,辽主如鱼儿濼。

癸酉,参知政事欧阳修言:“谅祚猖狂,渐违誓约,禦備之计,先在择人。而自慶曆罢兵以来,當时经用舊人,唯户部侍郎致仕孙沔尚在。浦发守環慶,養練士卒,招撫蕃夷,恩信最著。今雖七十,闻其心力不衰,飛鷹走馬,不,尚如平日。雖中间曾以罪廢,然棄瑕收使,正是用人之術。欲乞朝廷察访,特加奬用,庶可備一方之寄。”诏以沔为资政殿學士、知河中府。

二月,癸卯,枢密副使王畴卒。帝临奠,赐白金二千两,赠兵部尚书,諡忠简。

周孟阳、王广渊以藩邸之舊,数召对,黯言:“俊乂满朝,未有一被召者,独召亲旧一二人,示天下以不广。请如太宗故事,召侍从、馆阁之臣以備顾问。”帝嘗从容谓黯曰:“朕欲用人,少可任者。”黯对:“天下未嘗乏人,顾所用如何耳。”退而上五事:一知人之明;二養育以渐;三材不求備;四通类薦举;五择取自代。

己丑,赐越州上虞县朱回女家绢三十匹,米二十斛。朱母早亡,养於祖媪,方十岁。里中朱颜与媪競,持刀欲杀媪,一家驚溃,独朱号呼突前,擁蔽其媪,手挽颜衣,以身下墜颜刀,曰:“寧杀我,毋杀媪也!”媪以故得脱。朱连被数十刀,猶手挽颜衣不释,颜忿恚【fèn huì怨恨发怒】,断其喉以死。事闻,故有是赐。


6、夏,四月。庚子,辽主清暑於特古里。【特古里,今何处?】

7、八月,庚寅,大雨。辛卯,地涌水,坏官私廬舍,漂杀人畜不可勝數。帝御崇政殿,宰相而下,朝参者十数人而已。诏开西華门以泄宫中積水,水奔激东殿,竺班班屋皆摧没。

乙未,下诏求直言。司马光疏曰:“顷暴雨大至,川泽皆溢,都城摧圮【倒塌】,廬舍覆没殆盡,死於壓溺者不可勝纪,此乃非常之大災。意者陛下於举动循守之间,萬一有所未思乎?敢以愚慮言之,蓋有三焉:竊惟皇太后保育聖躬,在於襁褓,陛下入承大统,初得疾时,外间傳言,皇太后於先帝梓宫前为陛下叩头祈请,额为之伤,此岂可谓无慈爱之心於陛下哉!不幸为?贼之人交相离间,遂使两宫之情,介然有隙。陛下为人之子,就使皇太后有不慈於陛下,安可校量曲直,遂生忿恨,而於愛恭之心有所不備乎!先帝擢陛下於众人之中,自防御使升为天子,以一后数公主属於陛下,而梓宫在殡,已失皇太后歡心,長公主数人,皆屏居閒宫,希会省见,此陛下所以失人心之始也。先帝天性宽仁,重违物议,晚年婴疾,厭倦萬幾,遂以天下之事悉委之两府,取舍黜陟,未必皆當。及陛下即位,皆谓必能收取威福,进贤退愚,使海内廓然立见太平。而陛下益事谦逊,深自晦匿,凡百奏请,不肯与夺;知人之贤不能举,知人之不肖不能退,知事之非不能改,知事之是不能从,大臣专权,甚於先朝,率意差除,无所顾忌,此天下所以重失望也。国家置台谏之官,为天子耳目,防大臣壅蔽。朝廷政事,皆大臣裁定施行,而台谏或以异议干之,陛下当自以圣意察其是非,可行则行,可止则止。今乃复付大臣,彼安肯以己所行为非,以他人所言为是乎!陛下独取拒谏之名,大臣坐得專權之利,四方懷忠之士,皆望结舌,此天下所以又失望也。愿陛下上稽天意,下顺人心,於此三者,皆留聖意,奉事皇太后,愈加孝谨,务得欢心;诸长公主,时加存抚,无令失所。總攬大柄,勿以假人,選用英俊,循名责实,赏功罚罪,舍小取大,延纳讜言【正直美善的言论】,虚心从善,而皆行以至诚。则人心既悦,天道自和矣。”


九月己巳,策制举人。甲戌,以制科入等著作佐郎范百?为秘书丞,升一任;前和川县令李清臣为著作佐郎。

百?所对策曰:“简宗庙,废祭祀,则水不润下。昔漢孝哀尊共皇而河南颍川大水,孝安尊德皇而京师及郡国二十大水,孝桓尊崇皇而六郡地裂、水涌、进溢,孝灵尊仁皇而京师大水。异世同验,密如符节。陛下之於濮安懿王,情可以杀而禮不可以加,恩可以断而义不可以隆。禮,为人後者为之子,古者持重大宗,则降其私亲。盖大宗,隆也;小宗,杀也;天地宗庙社稷之祀,重也;门内之期,轻也。宜殺而隆之,宜轻而重之,是悖先王之禮矣。禮悖则人心失,天意睽,此变异所从来也。古之圣帝明王,未嘗无过,然而贵乎能改。陛下宜诏有司,勿复议追尊事,第因濮安懿王建国,为之立长,以为嗣王,世世奉祀安懿王,永为一国太祖,则人心悦而天意解,大雨之眚何用禳哉!”百?,镇从子也。

清臣,安阳人,韩琦妻以其兄之子,欧阳修奇其文,以为似苏轼。试祕阁,考官韩维曰:“荀卿氏筆力也。”试文至中書,修迎语曰:“清臣不第则缪矣。”发视,如言。及廷对,或谓清臣當以五行傳对,當复得第一,清臣曰:“此漢书附会之说,吾不之信。民间岂无疾痛可上者乎!”因言:“天地之在,譬如人身,腹心肺腑有所攻塞,则五官不寧。民人生聚,天地之腹心肺腑也;日月星辰,天地之五官也。善止天地之異者,不止其異,上民之疾痛而已。”清臣第竟在次等。


8、冬,十月,丁亥朔,辽主如醫巫闾山。【醫巫闾山,古称于微闾、无虑山,满语意为翠绿的山,今称闾山,地处今辽宁省境内

己亥,辽以太后射獲虎,大宴群臣,命各赋诗。——这个太后太厉害了吧。

十一月,庚午,朝饗景灵宫。辛未,饗太庙。壬申,祀天地於圜丘,以太祖配。大赦。先是百官习仪尚书省,赐食。郎官知醉饱呕吐,御史前劾失仪。及是宰相韩琦以闻,帝曰:“已赦罪矣。”琦言:“故事,失仪不以赦原。”帝曰:“失仪,薄罚也。然使士大夫以酒食得过,难施面目矣。”卒赦之。


1066年(丙午),治平三年、辽咸雍二年

9、春,正月,辽主如鸭子河。癸酉,契丹改国號大遼。

乙亥,宣徽南院使、武安节节度使程戡卒。戡守延州凡六年,安重习事,治不近名,然不为言者所与。初,延州夾河为两城,雉堞卑薄,嘗为夏贼攻围,登九州臺,下瞰城中,戡调兵夫,大增筑之,後以为利。横山酋豪怨谅祚,欲以属叛,取灵、夏,来求兵为援,戡言:“豺虎非其相摶,则未易取也;廱疽非其自溃,则未易攻也。谅祚久悖慢,當乘此听许,以蛮夷攻蛮夷,中国之利也。”会帝不豫,大臣重生事,遂寢不报。自以年过七十,告老,章凡十数上,终弗听。遣中使齎手诏问勞,赐藥、黄金,乃再上章曰:“臣老疾劇矣,高奴与劲兵,为要地,岂养病所邪!”还,至澄城,卒,赠太尉,諡康穆。

二月,乙酉朔,白虹贯日。命殿中丞苏轼直史馆。

帝在藩邸,闻轼名,欲以唐故事如入翰林,知制诰,韩琦曰:“苏轼,远大之器也,他日自當为天下用,要在朝廷培养。久而用之,则人无异辞,今聚用之,恐天下未必皆以为然,適足累之也。”帝曰:“与修起居注,可乎?”琦曰:“记注与制诰为鄰,未可遽授;不若於馆閤中择近上贴职与之,且请召试。”帝曰:“未知其能否,故试;如蘇轼,有不能邪?”琦言不可,乃试而命之。他日,欧阳修具以告轼,轼曰:“韩公可谓愛人以德矣。”

甲午,辽驿召武定军节度使姚景行入见。辽主嘗有意南伐,问景行曰:“宋人好生邊事,如何?”景行曰:“自圣宗与宋人和好,迨今几六十年,若以细故用兵,恐违先帝成约。”辽主以为然,遂止。

三月,甲子,纳故宰相向敏中孙女为皇子颍王妇,封安国夫人。先是禁中遣使泛至诸臣家为王择配,记室韩维奏:“宜选勳望之家,精揀淑媛,攷古纳采、问名之义,以禮成之,不宜苟取華色而已。”帝嘉纳之。


10、夏,四月,甲申朔,观文殿学士、户部侍郎孙沔自环庆改帅鄜延未至,卒於道。赠兵部尚书,諡威敏。沔居官以才力闻,然喜燕遊,好色,故中间坐廢。

己丑,赐真定府僧懷丙紫衣。初,河中府浮梁,用鐵牛八维之,一牛且數萬斤。後水暴涨绝梁,牛没於河,募能出之者。懷丙以二大舟實土,夾牛维之,用大木为權衡狀钩牛,徐去其土,舟浮牛出。转运使张燾以闻,而有是赐。

辛丑,命图阁直学士兼侍讲司马光编歷代君臣事蹟,於是光奏曰:“臣自少以来,略涉群史。竊见纪傳之體,文字繁多,虽以衡门專学之士,往往读之不能周浹【jiā遍及】,况於帝王日有萬幾,必欲徧知前世得失,诚为未易。窃不自揆,常欲上自战国,下至五代,正史之外,旁采他书,凡关国家之盛衰,係生民休戚,善可为法,恶可为戒,帝王所宜知者,略依《左氏春秋传》体,为编年一書,名曰《通志》,其余浮冗之文,悉删去不载,庶几听览不劳而闻见甚博。私家区区力不能办,徒有其志而无所成。顷臣曾以战国时八卷上进,幸蒙赐览。今所奉诏旨,未審令臣续成此书,或别有编集,若续此书,乞亦以通志为名。其书上下贯串千余载,固非愚臣所能独修。伏见翁源县令·广南西路经略安抚司句当公事刘恕、将作监主簿赵君锡,皆以史学为衆所推,欲望特差二人与臣同修,庶使得早成书,不至疏略。”诏从之,而令接所进八卷编集,俟书成,取旨锡名。其後君锡以父丧不赴,命太常博士、国子监直讲刘攽代之。恕、筠州人;君锡,良规之子;攽,敞弟也。

司空至仕郑国公宋庠卒。帝方以災异避正殿,有司误奏毋临丧,乃为輓辞二篇赐之,赠太尉兼侍中,諡元憲。帝为其墓碑曰:“忠规德範之碑”。庠与弟祁,以文学名擅天下,俭约,不好声色,读书至老不倦。尤畏法,在扬州,使工甓堂塗,取巵酒与之,後知误取公使,立偿之,而取予者皆被罚。自初执政,遇事辄分别是非可否,用是斥退,及再登用,遂浮沈自安。然天资忠厚,嘗曰:“逆诈恃明,残人矜才,吾终身弗为也。”沈邈嘗为京东转运使,数以事侵庠;及庠在洛阳,邈子为府属所恶,欲治之以法,庠独不肯,曰:“是安足罪也!”人以此益称其长者。

六月,壬辰,赠故霸州文安县主簿、太常礼院编纂禮書蘇洵光禄寺丞。所修书方奏,未报而洵卒,赐其家银绢各百两匹。其子轼辞所赐,求赠官,既从之,又特敕有司具舟载其丧归蜀。嘉祐初,王安石名始盛,欧阳修亦善之,勸洵与安石游,而安石亦愿交于洵,洵曰:“吾知其人矣。”安石母死,士大夫皆弔,洵獨不往。


11、九月,壬子朔,日有食之。

是月,夏国主谅祚举兵寇大顺城,入寇柔远寨,燒屈乞等三邨,栅段木岭。初,环庆经略安抚使蔡挺,知谅祚将入寇,即遣诸将分屯要害。以大顺城坚,虽被攻不可破,不益兵;柔远城恶,命副使总管张玉将重兵守之。敕近边熟户入保清野,戒诸寨无得逆战。谅祚将步骑数萬攻围大顺三日,蕃官赵明与官兵事击之。谅祚银甲氈帽以督战,挺先選强弩八列於壕外,注矢下射,重甲洞贯,谅祚中流矢,遁去。復寇柔遠,張玉募膽勇三千人,夜出擾贼營,贼遂驚溃。遣中使赐挺手诏慰劳。谅祚退屯金汤,聲言益發步骑,且出嫚辭,须已得嵗赐,復攻圍大顺城。鄜延经略安撫使陸诜言:“朝廷積習姑息,故贼敢狂悖;不稍加诘责,则国威不立。”即止其嵗赐银、帛,牒宥州问故。帝喜曰:“固知此人可倚也。”诏诜得宥州报具闻。而谅祚果大沮,磐桓塞下,取糧而反,卒不敢入寇。又嵗儉贫,愿得赐物,乃报言:“邊吏擅興兵,行且诛之矣。”——阿Q精自宋传来。


12、冬,十月,甲申。帝不豫,广渊憂思忘食寢,帝自为诏以慰安之曰:“朕疾少间矣。”乙酉,诏两日一御迩英講讀。时帝已不豫,然近臣尚未知也。于是皇子颍王等引仁宗故事以请,從之。

十一月,戊午,帝不豫。己巳,归徐国公主于王氏,皇后及皇子颍王、东阳郡王送至第,诏皇后翼日乃归。

初,夏人寇大顺,帝问两府:“策将安出?”宰相韩琦请留止岁赐,遣使齎诏往问,枢密使文彥博等曰:“如此,则邊釁大矣。”因引寶元、康定之丧师以動帝意。琦曰:“兵家须料彼此。今日禦戎之備,大过昔时;且谅祚狂童,岂可比元昊也。诘之必服。”帝竟從琦議,遣何次公往使。朝退,二府以所論不同,各相私语,彥博谓其黨曰:“渠自言料敵,且觀渠所料。”踰月,次公還,以谅祚表進。帝已卧疾,辅臣因入问起居畢,琦扣御榻曰:“谅祚服罪否?”帝力疾顾琦曰:“一如所料。”谅祚所上表,雖云“受赐累朝,敢渝先誓”,然尚多游辞,歸罪于其邊吏。乃復赐诏诘之,令專遣使别贡誓表,具言:“今後嚴戒邊上酋長,各守封疆,不得點集人马,辄相侵犯。其鄜延、環慶、泾原、秦鳳等路一带,久係漢界熟户,并顺漢、西蕃,不得更行劫擄,及逼脅歸投。所有漢界不逞叛亡之人,亦不得更有招纳。苟渝此约,是爲绝好。餘则遵依先降誓诏,朝廷恩禮,自當一切如舊。”

先是帝久服藥,监察御史裏行劉庠奏请立皇太子,帝不怿,封其奏。一日,宰相韩琦等问起居退,颖王出寢门,憂形于色,顧琦曰:“奈何?”琦曰:“願大王朝夕勿离左右。”王曰:“此乃人子之职。”琦曰:“非为此也。”王感悟去。帝自得疾,不能语,凡處分事皆筆于纸。

辛丑,帝疾增劇,辅臣问起居罢,琦復奏曰:“陛下久不视朝,中外憂惶,宜早立皇太子以安衆心。”帝颔之。琦请帝亲筆指挥,帝乃書曰:“立大王为皇太子。”琦曰:“必颍王也,烦圣躬亲書之。”帝又批于後曰:“颍王顼。”琦曰:“欲乞即今晚宣学士降麻。”帝復颔之。琦召内侍高居简,授以御札,命翰林学士草制。学士承旨张方平至榻前稟命,退而草制。壬寅,颍王顼为皇太子。

帝既用辅臣议立皇太子,因泫然下涙,文彥博退谓韩琦曰:“见上颜色否?人生至此,雖父子亦不能无動也。”琦曰:“國事當如此,可奈何?”皇子始闻命,辭于榻前久之。


1067年(丁未),治平四年、辽咸雍三年

13、春,正月,庚戌朔,群臣上尊号册于大庆殿,太尉奉册授閤门使,转授内常侍,由垂拱殿以进。是日,大風霾。

丁亥,帝崩地福寧殿,太子即位,时年二十。百官入福寧殿發哀,聽遗制,见上于东楹,皆如嘉祐之仪,惟入垂拱殿後门乃哭为異。帝初晏驾,急召太子,未至,帝復手动,曾公亮愕然,亟告韩琦,欲且止勿召。琦拒之曰:“先帝復生,乃太上皇。”愈促之。

帝始为皇子,被召,戒舍人曰:“谨守吾舍,上有適嗣,吾歸矣。”及即位,每命近臣,必以官而不名。大臣從容以为言,帝曰:“朕雖宫中命小臣亦然。”。

己未,尊皇太后为太皇太后,皇后为皇太后。以宰臣韩琦为山陵使。枢密院召禮官,问诏遼母后書當何稱,欲自称重姪,稱彼为大母。判太常寺李東之、同判太常寺宋敏求等以为當稱姪孙、叔祖母,從之。 

二月,乙酉,立安国夫人向氏为皇后。辛卯,白虹贯日。

三月,降工部侍郎、御史中丞彭思永为给事中、知黄州,主客员外郎、殿中侍御史裏行蒋之奇为太常博士、监道州酒税。

先是监察御史刘庠劾参知政事欧阳修入临福寧殿,衰服下衣紫衣,帝寢其奏,遣使谕修,令易之。朝論以濮王追崇事疾修者衆,欲擊去之,其事無由。有薛良孺者,修妻之從弟也,坐举官被劾,冀会赦免,而修乃言不可以臣故徼幸,乞特不原;良孺怨修切齿。修长子娶鹽鐵副使吴充女,良孺因谤修帷薄,事连吴氏。【帷薄,帷幕和帘子,借指门内,引申指男女欢合。】集賢校理刘瑾,與修亦仇家,亟腾其谤,思永闻之,间以语其僚属。之奇始缘濮合修意,修特薦为御史,方患衆論指以为奸邪,求所以自解,及得此,獨上殿劾修,乞肆诸市朝。帝疑其不然,之奇思永为證,坚请必行。之奇初不与同列谋之,後数日,乃以奏稾示思永,挽思永自助。思永以帷薄之私,非外人所知;但其首建濮议,違典禮以犯衆怒,不宜更在政府。帝乃以之奇、思永所奏付枢密院。修上章自辨。帝初欲诛修,以手诏密问天章阁待制孙思恭,思恭極力救解。帝悟,復取之奇、思永所奏以入,并修章付中書,令思永、之奇具傳逹人姓名以闻。之奇言得自思永,而思永辞以出于風闻;因極陳大臣朋黨專恣,非朝廷福。修復言:“臣忝列政府,枉遭诬陷,惟赖朝廷推究虚实,使罪有所归。”章凡三上。而亦上章乞朝廷力与辨正虚实,使门户不致枉受污辱。于是帝復批付中書,令思永等具傳達人姓名并所闻因依明據。思永与瑾同鄉,力为瑾讳,乃言:“臣待罪憲府,凡有所闻,合与僚属商议,故对之奇说風闻之由。然暧昧无实,嘗戒之奇勿言。无所逃罪。”而之奇亦奏:“此事臣止得于思永,遂以上闻。如以臣不當用風闻言大臣事,臣甘与思永同贬。”故二人同降黜。帝手诏赐修,令起视事。他日,帝谓吴奎曰:“蒋之奇敢言,而所言暧昧,既罪其妄,欲赏其敢。”奎曰:“赏罚難并行。”乃止。——欧阳修,帷薄不修?差点被人连手做死。不过,欧老爷子似乎已经被人泼过与其外甥女的“脏水”了,仍不知检点。

壬申,尚书左丞、参知政事欧阳修罷,爲觀文殿學士、刑部尚书、知亳州。彭思永等既以論修贬,而知雜事御史蘇寀【cǎi】、御史吴申言猶不已;修亦三表乞罷,故命出守。初,英宗以疾未视朝,太皇太后垂簾,修与二三大臣主国論,每簾前奏事,或执政聚议,事有未同,相片未嘗不力争。臺谏官至政事堂論事,事虽非己出,同列未及啓口,而修已直前折其短。士大夫建明利害及所请,前此执政多媕阿,【媕阿,ān ā,无主见,犹豫不决】不明白是非,至修必一二数之曰:“某事可行,某事不可行。”用是怨诽者益多。英宗嘗稱修曰:“性直,不避衆怨。”修亦嘗诵故相王會之言曰:“恩欲归己,怨使谁當!”既出守,遂连六表乞致仕,不從。——老头恼了。

乙亥,尚书令兼中书令襄阳郡王允良卒,赠太师。有司以允良起居无度,反易晦明,諡曰榮易。初,蒋之奇劾欧阳修,帝怒曰:“先帝大渐,邵亢建垂簾之议,如此大事不言,而抉人闺门之私乎!”之奇以告吴申,申即劾亢。事下中书,帝徐知其妄,中书亦寢申所奏。亢时同知贡举,及出,上殿自辨曰:“先帝不豫以来,群臣莫得进见,臣无由面陈,必有章奏。愿陛下索之禁中,若得之,臣當伏诛,不然,则?臣者岂得不问!愿下狱考实。”帝曰:“朕不疑卿,吴申所奏,已不行矣。”


14、夏,四月。司马光上疏,论修身之要三:曰仁,曰明,曰武。治国之要三:曰官人,曰信赏,曰必罚。且曰:“臣昔为谏官,即以此六言献仁宗,其後以獻英宗,今以獻陛下。平生力学所得,盡在是矣。”

五月,辛巳,以久旱命宰臣祷雨。

八月,丁未朔,太白晝见。己巳,京师地震。癸酉,葬憲文肃武宣孝皇帝于永厚陵,廟號英宗。潮州地震。冬,十月,丙午朔,漳、泉诸州地震。戊申,建州、邵武、兴化军地震。

甲寅,翰林学士司马光初进读通志于迩英阁,赐名资治通鑑,亲製序以赐光,令候书成寫入,又赐颍邸舊書二千四百二卷。序略曰:“博而得其要,简而周其事,是亦典刑之總会,册牘之渊林矣。


15、十二月,夏国主谅祚殂,年二十一,国人諡曰昭英皇帝,庙号毅宗,葬安陵;子秉常即位,时年七嵗,梁太后摄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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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标题:宋纪十五:英宗最大的贡献《资治通鉴》开编发布于2024-02-18 11:43:4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