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禅师：生活间尽见与大自然的共生、情深意坚的人性与空性无我的参悟【一行禅师修行日记】1964年3月20日西贡--四柱八字,命理,八字命理,六爻占卜-寅午文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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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生活中，很多修行者喜欢看神通，只要……怎么，就会得到什么……，之类的文章，我们恰恰没有这个内容，这篇日记是导师一行禅师的修行日记，也看去一样的平淡无奇，生活着，在生活中修行，不知不觉的就进步了。

生活间尽见与大自然的共生、情深意坚的人性与空性无我的参悟。

1964年3月20日西贡

史提夫的电报带来了令我惊讶的消息：安东?塞尔比教授过世了。我从没想过这么快就失去这位朋友。我离开纽约时很忙，只能致电给他说再见。在电话里，他说希望越南的情况能很快得到改善，以便我能返回纽约并完成我们经常讨论的案子——在哥伦比亚大学成立越南研究学系。这个建议对我很有吸引力，因为这是我服务国家的另一途径。

哥伦比亚大学已经设立了日本研究学系、中国研究学系以及韩国研究学系，现在大学的兴趣转向越南。我回忆我们每一次讨论这个议题时，安东充满活力的面容和闪烁的目光。现在，安东已经离去，我们失去了推广这个计划的支柱，越南研究学系不会出现了。安东曾在巴黎的东方语言学院就读，懂越南文。我喜欢他年轻、充满活力以及容易相处的性格。现在我坐在这里，他的影像清晰地在我脑海浮现。安东死了，留下了许多没有完成的工作——研究论文、草稿以及还没发表的文章。我在想，不知是否会有人阅读他的论文并编辑出版。

十二月，我离开纽约之前不久，安东劝说我留在美国。他说，这不是适合我回国的时机，我在西贡无法得到需要的支持，但芳贝的呼唤和我的越南朋友超越了一切，我还是决定回国。离开美国前，我并不担心安东的身体问题，因为手术后他看起来很有精神，我甚至要劝他不要走太多路，多休息。那次见面，安东借给我阮董枝(Nguyen Dong chi)的《越南古文学史》。我们最后一次通电话时，我承诺他将在几年内返回纽约，但现在他已离去。我知道，史提夫和所有学生都非常爱他，他进医院那天，有十多位学生想捐血给他。

春天就要来临，为什么安东这么急着离去？为什么不等到枝头花朵绽放？或许冬天对他而言太长了。去年发生了许多变化。我想到史提夫，我能想象，当他昨天接到塞尔比家人的电话得知安东死去时，他的脸色会是怎样。我肯定亚洲研究学系的所有人都会为他的去世而哀伤。

虽然塞尔比教授离开了我们，但我有信心史提夫会延续他所开拓的路。我劝告他不要放弃梵文及中文研究，有一天，我们将再在一起工作。我不想安东的死令他失去动力，我会定期写信给他。

我一直想问史提夫：你现在在哪里吃饭？谁帮你做饭？在这里我只是偶尔下厨，因为有太多其他事情要做。兴和我一起住在一个小空间，我们一起用餐。他是出色的厨师，我因而懒惰了。我知道不该这样，但兴从没有埋怨过！过去三年，兴成熟了很多，但仍然喜欢说笑，逗大家开心。他的滑稽动作舒缓了大家的紧张，这很难令人联想到越南现在的境况有多糟糕。

芳贝的三只鸟儿八、富和愍参与了我们的工作。李住在附近，但忙于出版报纸，没有时间做太多其他事情，但他还是穿着在芳贝时常穿的咖啡色农夫衬衫。他偶尔过来，停留不超过半支烟的时间。他的报社已在一星期前被政府关闭，但他拒绝屈服。现在的政治氛围下，不论拥有多少读者的独立新闻报纸都难以生存一段时期。李时常问我需不需要钱，我告诉他，即使没有钱，我也不穷。我还引用了日本俳谐师松尾芭蕉的一句俳句：「当电力被切，月亮仍照耀我窗。」李大笑，从口袋拿出一些纸钞给我，坚称这些钱是我最近在他的报刊发表文章的稿费。我不知道他指的是哪篇文章，但我没有拒绝他的好意。

兴和我暂时住在万行大学(Van Hanh University)。大学新得还没有时间盖任何建筑物。几座城里的寺院借出地方作为办公室和教室。我们的「住所」位于法会寺二楼，是西贡附近容易发生水灾的贫穷地区。法会寺同时也是万行大学的主要办公室。

万行大学不是一所普通的大学，它没有高等学府的一切特征。下雨时，学生需要涉水到教室，还需要经过法会寺入口拥挤的市场摊贩。这些摊贩售卖的东西包罗万有，包括鱼干及马铃薯等。宿舍及办公室是三间窄小的房间，一点都不像顺化大学舒适的居住环境。但这样的地点有其好处：早上一踏出门就能买到早餐，不用自己做；花一点钱，就能买到一大把蕉叶包裹的糯米杂豆粽。我们只要有筷子就有早餐吃。同样的一点钱还可以买到冒着烟、热腾腾的水煮马铃薯。每天早上，寺院的管理人员都会准备一大壶茶供大家在早餐时享用。

这里每个人都起得很早，不像在纽约，那里人们睡得晚起得晚。我们在寺院的晨钟和僧人的诵经声中醒来。黎明时，我打开面向巷子的窗户。这时，街灯幽暗，最早的一批小贩已经来到。在寺院外墙的灯光下，站着一位卖金边粉的妇女。金边粉是一种米粉，和着新鲜的豆芽和热汤一起吃，是越南南部著名的食物。阿姨(我这样称呼她，因为我不知道她的名字)在晚上煮好一大锅肉汤。她大概必须在清晨三点起床，开始煮那锅汤，然后用扁担挑着准备好的食材、碗筷和餐具到市场。肉汤必须保持热度，因而她还带了炭炉。她只在舀肉汤给客人时才掀起肉汤锅的盖子。

每个早上，我看着她准备金边粉，心里充满难以言说的平静。来买金边粉的人包括住在另一边街头的七叔，他喜欢在上班前吃一碗金边粉，外加面包蘸「欧蕾咖啡」。那位卖烧玉米的女士厌倦了烧玉米，也到这里来吃早餐。学生们由母亲或大姐姐带着来吃金边粉，还有提着装满了食物的藤篮的主妇。在法会寺附近的小巷市场，卖熟食和凉食的小贩争抢生存空间，但又互相购买对方的东西，因为他们不觉得自己的食物特别。

阿姨的客人坐在矮凳上，面前放了一个一公尺长的木制托盘。阿姨每天回家前都会把大托盘靠在寺院墙上。我估计从来没人偷过她的托盘，因为那托盘又旧又破烂。或者阿姨与在她附近售卖中国香料的刘叔有协议，请刘叔帮她看管托盘。不管真实情况如何，在雨天或晴天，一年四季，这托盘都靠在寺院的墙壁上。客人付的钱决定了他们会得到多大碗的金边粉。阿姨订的价钱很合理：一比索一小碗，三或五比索一大碗。有些客人吃了三四碗，一碗接一碗。阿姨先在碗里放生菜、芽菜及金边粉，然后舀肉汤。她用左手掀开热腾腾的锅盖，右手提着大汤勺。

即使是最小碗的金边粉，她也会舀两次。第一勺是清汤，第二勺总有一两片肉。即使是一比索分量的，也有小量肉。如果在第二勺时舀多了肉片，她会迅速把肉片舀回汤锅。她这么小心地分配食材分量，让我想起我在寺院时曾为一百名僧人煮汤的情形。一个铜锅能煮五十碗汤，我必须确定每个人都得到等量的蔬菜及汤。这个工作很复杂，因为我需要烹煮不同的汤，菠萝蜜、蔬菜或蘑菇汤。顺化的蘑菇以能煮出美味的汤出名。有一次，蔬菜不够，但有一些蘑菇，我用它们煮汤，再加两只小西红柿。结果汤多料少，西红柿融在汤里，每碗只有一片菜叶，蘑菇更是少见。但僧人们说，这汤很美味，我猜是蘑菇给了这汤顺化闻名的味道。

阿姨舀好汤后，加点鱼露，洒上新鲜香料，把碗放在托盘，随之用挂在扁担上的毛巾抹干净筷子递给客人。她在洗碗盆里洗碗筷，然后抹干，整齐地放在一个篮子里准备给下一位客人。初升的太阳照亮了整个巷子。早上写作休息时望出窗外，阿姨已经走了。她的金边粉每天都很快卖光，我曾见过她早上八点半就收拾东西准备离去。她抹干净所有东西后，把大托盘靠在寺院墙壁，然后挑起扁担离开。大多数小贩要到十点半或十一点才能离开。

我想像阿姨要养育多名正在读书的haizi/ target=_blank class=infotextkey>孩子。她不但要给他们吃的，还要给他们上学所需的物资及学费，并负担生活开销。卖金边粉可以赚到足够的钱生活吗？或许她在下午还有其他工作。有一件事是肯定的，她为了准备食材，煮好肉汤，晚上很晚才能睡，早上则很早起床到市场。法会寺的小巷市场如果没有这位阿姨和其他小贩，会成为悲伤的地方。这里有妇女卖菜、卖鱼和肉，还有妇女售卖布料和一名男子在万行大学的入口处卖铝壶和铝锅。他占了大约八平方公尺的面积。他的壶在阳光下闪闪发亮，还有他展示的不同种类的刀具亮得令人难以直视。有时候，他的摊位占了过多地方，堵住了大学狭窄的车辆出入口，司机需要游说这位「壶锅先生」把他发亮的壶锅挪到一边去。当然，大多数的小贩都非常明事理，当他们见到车辆时，会主动搬开东西让出路来。

六个月前，万行大学的秘书长和我谈了几次。他建议：「这个小巷市场令大学尴尬，让我清理这个地方，禁止小贩在这里做生意。他们搬离后，我会请有关部门用推土机填平这些坑洼，大学的门面看起来就高尚多了。」

他游说我赞成他的建议，但我拒绝了。最后，我说服他不要这么冷酷。我解释，我们的大学至今没有做些利益人们的事情，而他的建议却会导致逾百人失去工作，这会令所有邻居都憎恨大学。我想到卖金边粉的阿姨，知道自己永远不会支持秘书长这项令学校门面「高尚」的计划。

有一天，我们接待了西贡学术界的精英和外交部的成员到访万行大学。西贡，一个有二百五十万人口的城市，有「远东之珠」之誉，但我们几乎没有任何设备，连椅子也没有，秘书长需要到家具店借椅子。在他们来访的前一天，我们跟小贩们达成了协议，当天不在大学前门摆摊。但代表团抵达的那个早上下大雨，我们尊贵的客人需要踮着脚尖走过这些坑洼才能进来。我迎接他们时对此表示歉意，他们大笑。

这条窄巷像农历新年一样热闹，特别是在月色下的夜晚。巷子两旁的树有四五公尺亠呙，高挂的月亮在枝头闪烁。一名小贩在街灯下卖玩具，另一名小贩则用手推车供应冷饮。室内太热了，很多家庭因而在家门前铺上席子或摆放凳子坐着。有些人趁机在家门前经营一些小生意，不少家庭售卖孩子玩的气球，他们铺好席子，放好小炭炉，就开始卖气球。炭炉的热气能软化气球，令它容易充气。大人坐着聊天，孩子们在这个有着节日氛围的小巷市场跑来跑去玩耍。但在这看来无忧无虑的表面之下，有着很多苦难。战争带来的破坏令这些家庭的生活越来越艰难，贫困的难民涌到这里，街上到处可见苍白瘦弱的孩童。不知为什么，我总能看到这些孩子的美，即使是他们之中最可怜的那位。他们没有粉红的脸颊以及富有家庭孩子的健康，但他们有自己的美。我认为所有孩子都有其自然美，又或许最近我放了很多注意力在这些孩子身上，所以能够深深地欣赏他们的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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