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十五（36）

〖七〗魏诏守令劝课农事

第133卷，宋纪十五，后废帝（苍梧王）元徽元年，癸丑（公元473年）

有不待劝者，士之学也，农之耕也。劝士以学，士乃习为为人（为人，为他人）之学；为人而学，学乃为道术之蠹，世道之患。升俊（升俊，选拔、进用人才）有常典，养士（养士，培养人才）有常法，人主尊师问道以倡之，士自劝矣。若旦命而夕饬之，赏法行而教令繁，徒有劝学之名，而士日以偷（偷，苟且）。果有志于学者，岂待劝哉？宋立伪学之禁，而士趋朱子之门也如归，禁之不止，何容劝邪①？

虽然，士无志于学，劝之而不学，弗能为益，而犹无伤于士。若农，则无不志于得粟者矣。其窳（窳，音yǔ，懒惰）者，既劝之而固不加勤；而劝之也，还以伤农。方其恪共（恪共，即恪恭。谓恭谨。共，同恭）于耕之日，士女营营（营营，劳而不知休息，忙碌），匪朝伊夕（匪朝伊夕，不止一日），从事于陇首（陇首，田间地头），而吏拥车骑喧豗（喧豗，发出轰响。引申为纷扰。豗，音huī，撞击，喧闹）于中野（中野，原野之中）以贰其心，则民伤；于是刻核之吏，搜剔垦莱（垦莱，开垦荒地。莱，莱田。谓荒地）以增益其赋，苛求余丁以增益其役，而民愈伤。夫古之省耕者②，君与民亲（亲，亲近），而天子之圻（圻，音qí，京畿。古称天子直辖之地。亦指京城所领的地区），诸侯之国，提封（提封，犹版图，疆域）既狭，不容委之有司，且君有公田③，自省（省，音xǐng，视察，察看）其获而以馀惠民也。后世尽地以与民，而但收其赋税，薄赋则可弗（弗，无需）补助，息讼轻徭则可弗省督（省督，视察督促），胡为委贪廉不可信之有司以扰妇子（妇子，指妻子儿女）于耕??（??，同馌，音yè，给在田间耕作的人送饭）哉？

拓拔氏，夷也，闻中国有圣人之道焉，取其易行者而行之，于是奔走郡县而名为劝农；又勒取民牛力之有余者，以借惰窳（惰窳，懒惰懈怠）之罢民（罢民，不从教化、不事劳作之民。罢，音pí，无行）。其挠乱纷纭，以使民无宁志也，不知何若，守令乃饰美增赋以邀赏，天下之病，尚忍言哉！蒙古课民种桑，而桑丝之税加于不宜桑之土，害极于四百余年而不息④。读古人书而不知通，旦识而夕行之，以贼道而害及天下，陋儒之妄，非夷狄之主，其孰听之？

①  “伪学”，指庆元党禁，参见卷三武帝〖一一〗注②“韩侂胄之禁伪学”；

及《宋史?卷四百二十九?列传第一百八十八·道学三·朱熹》：自熹去国，侂胄势益张。何澹为中司，首论专门之学，文诈沽名，乞辨真伪。刘德秀仕长沙，不为张栻之徒所礼，及为谏官，首论留正引伪学之罪。“伪学”之称，盖自此始...方是时，士之绳趋尺步、稍以儒名者，无所容其身。从游之士，特立不顾者，屏伏丘壑；依阿巽懦者，更名他师，过门不入，甚至变易衣冠，狎游市肆，以自别其非党。而熹日与诸生讲学不休，或劝以谢遣生徒者，笑而不答；

②  “省耕”，古代帝王视察春耕；

参见《孟子?梁惠王下》：无非事者，春省耕而补不足，秋省敛而助不给；

《孟子注疏?卷二上?梁惠王章句下》赵岐注：言天子、诸侯出，必因王事，有所补助于民，无非事而空行者也。春省耕，补耒耜之不足。秋省敛，助其力不给也；

按：故下文曰“自省其获而以馀惠民也”；

③  “公田”，参见卷二文帝〖一九〗注②“井田”；

④  “蒙古课民种桑”，参见《元史?卷九十三?志第四十二?食货一》：故仿前史之法，取其出入之制可考者：一曰经理，二曰农桑，三曰税粮...农桑，王政之本也。太祖起朔方，其俗不待蚕而衣，不待耕而食，初无所事焉。世祖即位之初，首诏天下，国以民为本，民以衣食为本，衣食以农桑为本...是年（至元七年），又颁农桑之制一十四条，条多不能尽载...种植之制，每丁岁种桑枣二十株。土性不宜者，听种榆柳等，其数亦如之。种杂果者，每丁十株，皆以生成为数，愿多种者听；

“桑丝之税加于不宜桑之土，害极于四百余年而不息”，当指明朝之事；

参见《明史?卷七十八?志第五十四?食货二?赋役》：太祖初立国即下令，凡民田五亩至十亩者，栽桑、麻、木棉各半亩，十亩以上倍之。麻亩徵八两，木棉亩四两。栽桑以四年起科。不种桑，出绢一疋。不种麻及木棉，出麻布、棉布各一疋。此农桑丝绢所由起也；

按：其中“疋”，同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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