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魏置僧祇、佛图户
第132卷，宋纪十四，明帝泰始五年，己酉（公元469年）
佞佛（佞佛，谄媚佛，讨好于佛。后以为迷信佛教之称）者，皆非所据而据，心危而附之以安者也。自古帝王至于士庶，其果服膺（服膺，衷心信奉）于释氏之说而笃信者，鲜矣。其为教也，离人割欲，内灭心而外绝物（绝物，谓断绝人事交往），而佞佛者反是（反是，与此相反），何为其笃信之？篡弑而居天子之尊，夷狄而为中国之主，德薄才菲，自顾而不知富贵所从来，怀慝负惭，叨窃（叨窃，谓不当得而得）而觉梦魂之不帖，始或感冥报（冥报，谓死后相报）之我祐，继或冀覆餗（覆餗，谓倾覆鼎中的珍馔。后因以覆餗喻力不胜任而败事。餗，音sù，鼎中的食物。亦泛指美味佳肴）之无忧，于是而佛氏宿命之因缘，忏除（忏除，忏悔以去除(恶业)）之功德，足以慰藉而安之。故夷狄之君，篡逆之主，屈身降志，糜国殃民，以事土木之偶；而士大夫之徼幸显荣，乃至庶民之奸富者，亦惑溢分（溢分，过分）之荣膴（荣膴，犹富贵荣华。膴，音wǔ，美厚。引申为高官厚禄）所自致，而幸灾眚（灾眚，灾殃，祸患）之不及。其（其，指上述各色人等）有因而述其（其，指浮屠）空寂之说者，则以自文（自文，自为文饰﹐掩盖过错）其陋而已，非果以般若涅磐为身心之利，而思证入（证入，佛教语。谓以正智如实证得真理）之也。于是而浮屠之为民害也，不可止矣。
拓拔氏置僧祇佛图户①，夺国之民，而委（委，委派。此处引申为摊派，强加）赋役于贫弱之农民，其主倡之，州镇因而效之，遍天下以为民害。读杨衒之伽蓝记，穷奢竞靡，而拓拔氏以亡②。非所据而据焉，身必危，浮屠氏其蒺藜矣③。然则拓拔焘之诛沙门，又何也？彼（彼，指拓跋焘）乞灵于仙鬼，事异而情同，皆怀歉于人，而徼福于鬼，夏书所谓巫风也④。
① “僧祇户”，北魏僧官管辖的民户。僧祇户除向僧官输粟外，不向官府供输赋役；
“佛图户”，北魏时受佛寺奴役的民户。亦名寺户；
② “杨衒之”，仕北魏任抚军司马，《洛阳伽蓝记》作者。衒，同炫；
“穷奢竞靡”，参见《洛阳伽蓝记?序》：逮皇魏受图，光宅嵩洛，笃信弥繁，法教愈盛。王侯贵臣，弃象马如脱屣，庶士豪家，舍资财若遗迹。于是招提栉比，宝塔骈罗，争写天上之姿，竞摹山中之影；金刹与灵台比高，广殿共阿房等壮。岂直木衣绨绣，土被朱紫而已哉！
③ “蒺藜”，一年生草本植物，果皮有尖刺；
参见《韩诗外传?卷第七?第二十章》：夫春树桃李，夏得阴其下，秋得食其实；春树蒺藜，夏不可採其叶，秋得其刺焉；
按：船山认为“佞佛”为拓跋氏衰亡之重要原因，故以“蒺藜”喻其自食其果；
④ “夏书”，应为“商书”；
参见《尚书?商书?伊训》：敢有恒舞于宫，酣歌于室，时谓巫风；
《尚书正义?卷八?伊训第四》孔安国传：常舞则荒淫。乐酒曰酣，酣歌则废德。事鬼神曰巫。言无政；
按：此处船山以“巫风”喻指拓跋氏“佞佛”的各种祸民政策。
观鱼曰：统昙曜奏“僧祇佛图”，侵犯了北魏王朝的财政权和司法权而不自知。佛教势力、影响之大，可见一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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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标题：卷十五（33）发布于2021-07-09 12:52:24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