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十五（9）

〖五〗拓跋焘深谙用财之道

第120卷，宋纪二，文帝元嘉四年，丁卯（公元427年）

拓拔焘惜财而不轻费，亲戚贵宠未尝横（横，额外的，无故的）有所及，其赏赐勋绩死事之臣，则无所吝，用财之道，尽于此矣。有天下而患贫，岂惟其不当患也，抑岂有贫之可患乎①？天之时、地之泽、人之力、以给天下之用者，自沛然而有余。乃患贫而愈窘于用，则崔浩之言审矣②。国之贫，皆贫国之臣使之然也。贫国之臣有二：一则导君以侈者，其奸易知也；一则诱君于吝者，其奸难测也。诱君以吝者，使其君以贫告臣民，而使为我吝，君一惑之，则日发不足之叹，言之熟而遂生于心，必不以帑藏（帑藏，国库）之实使其臣知之。君匿于上，奸人乃匿于下，交相匿而上不敌下之奸，浸淫日月，出入委沓（委沓，此处形容账目混乱。委，丢弃；沓，重复），且使其君并不知有余不足之实。猝有大兵大役馈饷赏赐之急需，皆见为不足而吝于出纳，而国事不可言矣。

凡为此者，皆君之亲戚贵宠，而君以为真爱我者也。经用吝而其赏赐不吝，匪直赏赐耳，上下相匿，而大臣不能问，群臣不敢问，奸人且暗窃之以去，而上下皆罔所闻知③。延及于子孙，则上无所匿于下，而专听奸人之匿以罔上，固必曰吾国贫也。大兵大役之猝至，非吝于用以酿溃乱，则横取之百姓而民怨不恤，曰吾实贫而不能不取之民也。则不徒（不徒，不但）亲戚贵宠之窃以厚藏（厚藏，富裕）者不可问，其所未窃者，湮沉（湮沉，埋没）填塞于古屋积土之中，至于国亡以资乱民之掠夺，新主之富有，而初不自知。呜呼！财一滥施于权贵，而事废于国，民怨于下，兵溃于境，国卒以亡，皆导吝之说为之，亦孰知导吝之情为窃国之秘术哉？庸主惑之，察主尤惑之，丧亡相踵而不悟，悲夫！

①  本句意译为：（君主）富有天下，却担忧贫困，（这实在不应该）。不仅仅是说他们不该担忧贫困，而是他们根本就没有必要对此担忧；

②  或指崔浩议迁都之事。参见通鉴第117卷，晋纪三十九，安帝义熙十一年；

③  “经用”，日常用度；“赏赐”，此处特指滥赏；“匪直”，不只；

本句意译为：对国家的经常用度吝于支出，对亲戚贵宠却不吝于滥赏，不仅仅是滥赏，（甚至国库虚实），君臣之间互相蒙蔽，朝廷重臣不能过问，百官更不敢过问，奸邪小人暗中窃取国库，朝廷上下对此却一无所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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