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十五（7）

〖二〗（保留发布）

〖三〗文帝亲临听讼之利弊

第120卷，宋纪二，文帝元嘉三年，丙寅（公元426年）

文帝亲临延贤堂听讼，非君天下之道也，然于其时则宜也。自晋以来，民之不治也久矣，君非幼冲则昏暗耳，国事一委之宰辅者几（几，将近）百年。乃其秉政之大臣，图篡逆者，既以饵天下为心，而成乎纵弛；贤如王导、郗鉴、何充、谢安，亦唯内戢强臣，外御狄患，暇则从容谈说，自托风流；而贪鄙如司马道子，又弗论也。及晋之亡，而法纪隳，风俗坏，于斯极矣。宋武以武功猎大位，豪迈而不悉治理，固未遑念及于亲民也。刘穆之、傅亮区区机变之小人，视斯民之治乱漠然不与相关，有司之贪浊暓乱（暓乱，昏乱。暓，音mào，昏乱，眩惑）者，不知其若何也。文帝承其敝而欲理已乱之丝，则更不得高拱（高拱，两手相抱，高抬于胸前。安坐时的姿势。比喻安坐而不须有所作为）穆清（穆清，谓太平祥和）以养尊贵。而况羡之、亮、晦杀君立君，威震朝野，民且不知有天子。苟不躬亲延访，则虚县于上，废置惟人，亦恶足以制权奸、保大位乎？故急于亲临以示臣民之有主，抑求己自强之道也。以是知文帝之志略已深，而正逆臣之诛，成元嘉之治，皆繇此昉（昉，起始）焉。

虽然，以是为君人之道则已末矣。国之大政，数端而已；铨选也，赋役也，刑狱也，乃（乃，然而，至于）其绪之委（委，琐碎）也，则不胜其宂，择得其人而饬之以法，士不废，民不困，而权亦不移。若必屈天子之尊，撤瑱纩以下问锥刀子女之淫慝①，与民竞智而挠之者益工，与庶官（庶官，百官）争权而窃之者益密，明敏之过，终之以惛（惛，同昏），求以起百年之颓靡，致旦暮之澄清，不亦难乎！帝之遣使行郡县访求民隐，诏郡县各言利病，斯可谓得治理矣。亲临听讼，暂尔权宜，非可法者也。王敬弘曰：“臣得讯牍（讯牍，此处指案卷的副本），读之正自不解。”其辞傲矣，而犹不失相臣之体。相臣执体要（体要，大体，纲要），佐天子以用人修法而天下宁，况天子乎？

①  “瑱纩”，参见卷三武帝〖一六〗注①及卷十，三国〖三六〗注③；

“锥刀”，比喻从事微贱工作；“淫慝”，邪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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