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蔡邕危言召祸
第57卷，汉纪四十九，灵帝，光和元年，戊午（公元178年）
蔡邕意气之士也，始而以危言召祸，终而以党贼逢诛，皆意气之为也。何言之？曰：合刑赏之大权于一人者，天子也；兼进贤退不肖之道，以密赞（密赞，密切辅佐）于坐论者，大臣也；而群工（群工，群臣）异是。奸人之在君侧，弗容不击矣。击之而吾言用，奸人退，贤者之道自伸焉。吾言不用，奸人且反噬于我，我躬不阅①，而无容以累君子，使犹安焉，其犹有人乎君侧也。君子用而不任②，弗容不为白其忠矣。白之而吾言用，君子进，奸人之势且沮焉。吾言不用，奸人不得以夺此与彼之名加之于我，而犹有所惮焉。邕苟疾夫张颢、伟璋、赵玹、盖升之为国蠹也，则专其力以击之可耳。若以郭禧、桥玄、刘宠之忠而劝之以延访也，则抑述其德以赞君之敬礼已耳。而一章之中，抑彼伸此，若将取在廷之多士而惟其所更张者。为国谋邪？为君子谋邪？则抑其一往（一往，一时）之意气以排异己而伸交好者之言耳，庸有听之者哉！
汉之末造，士论操命讨（命讨，下令讨伐）之权，口笔司荣枯之令，汝南、甘陵太学之风波一起③，而成乎大乱。非奸人之陷之，实有以自致焉。同于我者为懿亲，异于我者为仇雠，唯意所持衡而气为之凌轹（凌轹，欺压，排挤。轹，音lì，欺凌，压制），则邕他日者幸董卓之杀奄人，而忘其专横，亦此意气为之矣。桥玄、刘宠之不为邕所累，幸也；而君子以相形（相形，相互比较，对照）而永废，朝廷以偏击而一空，汉亦恶得不亡哉！
① “不阅”，不容，此处指为奸人所不容；
《毛诗正义?卷十二?十二之三》郑玄笺：大子念王将受谗言不止，我死之后，惧复有被谗者，无如之何。故自决云：“我身尚不能自容，何暇乃忧我死之后也？”
② “用”，任用；“任”，信任；
参见《晏子春秋?第二卷?内篇谏下第二?景公猎，逢蛇虎，以为不祥。晏子谏?第十》：国有三不祥，是不与焉。夫有贤而不知，一不祥；知而不用，二不祥；用而不任，三不祥也；
③ “汝南、甘陵太学之风波一起”断句应为“汝南、甘陵、太学之风波一起”。本句指始于桓帝年间的“党议”，参见通鉴第55卷，汉纪四十七，桓帝延熹九年。
观鱼曰：蔡邕奏章有如下问题：操之过急；对天子耳提面命；有结党营私之嫌。但就此事的后果而言，原因则在于灵帝的不慎，蔡邕奏章明确指出：“夫君臣不密，上有漏言之戒，下有失身之祸，愿寝臣表，无使尽忠之吏受怨奸仇。”然而，“章奏，帝览而叹息。因起更衣，曹节于后窃视之，悉宣语左右，事遂漏露。”
“君不密则失臣，臣不密则失身，几事不密则害成”，其灵帝之谓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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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标题：卷八（23）发布于2021-07-09 13:31:45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