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卢植说窦武辞封闻喜侯
第56卷，汉纪四十八，灵帝，建宁元年，戊申（公元168年）
忠直有识之言，亦无难听也；庸主具臣不能听，毁而家亡而国也，谁其哀之？窦武以椒房之亲，任立君之事，踵梁冀之所为，虽心行之无邪与梁冀异，而所为者亦与冀奚别？录定策（定策，古时尊立天子，书其事于简策，以告宗庙，因称大臣等谋立天子为定策）功，封闻喜侯，灵帝亦按冀之故事而以施之武。卢植说之曰：“同宗相后（相后，先后相传），披图按牒，以次建之，何勋之有？宜辞大赏以全身名。”斯亦皎然如白日之光，昆虫皆喻于昏旦；而武不能用，悲夫，其自取覆亡也！
夫欲秉国均（国均，国家政务的权柄。均，同钧）、匡社稷、诛宦竖、肃官常也，岂不侯而不足以立功？即庸臣之私利计之，荣其身、泽其子孙，抑岂今日不侯，而终掩抑其大勋，贻子孙以贫贱哉？则卢植之说，引而上之，可以跻善世不伐之龙德①；推而下之，亦计功谋利者之勿迫求于一旦而致倾仆（倾仆，跌倒）之善术也。而武不能，且欲引陈蕃以受无名之赏。蕃固知其不可受也，惜乎不知武之不足与共为社稷之臣也！
① “善世不伐”，为世人作善事而不自我矜夸；
“龙德”，圣人之德，天子之德；
均参见《周易?乾卦?文言》：子曰：“龙德而正中者也。庸言之信，庸行之谨。闲邪存其诚，善世而不伐，德博而化；”
《周易正义》孔颖达疏：子曰：“龙德而正中”者，九二居中不偏，然不如九五居尊得位，故但云“龙德而正中者也”。“庸言之信，庸行之谨”者，庸谓中庸，庸，常也。从始至末，常言之信实，常行之谨慎。“闲邪存其诚”者，言防闲邪恶，当自存其诚实也。“善世而不伐”者，谓为善于世，而不自伐其功。“德博而化”者，言德能广博，而变化于世俗。
观鱼曰：陈藩十分清楚窦武难为社稷之臣，其上疏辞封高阳乡侯曰：“臣闻割地之封，功德是为。臣虽无素洁之行，窃慕君子‘不以其道得之，不居也’”云云。“不以其道得之”，陈藩对窦武自行建置天子一事的态度非常明显。之所以留恋其位，恐怕更多还是忠心使然，并最终因窦武的优柔寡断而被杀。陈藩在古稀高龄持刀与阉党厮杀，或许会有人讥之曰“愚忠”，然考其言行，“当仁不让”，“知其不可为而为之”，其陈藩之谓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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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标题：卷八（18）发布于2021-07-09 13:32:4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