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三〗刘安循老氏之言，兴兵如儿戏
第19卷，汉纪十一，武帝，元狩元年，己未（公元前122年）
淮南王安著书二十篇，称引天人之际，亦云博矣①。而所谋兴兵者，率儿戏之策；所与偕者，又童昏（童昏，愚昧无知）之衡山王赐及太子迁（太子迁，指淮南王刘安世子刘迁）尔。叛谋不成，兵不得举，自刭于宫庭，其愚可哂，其狂不可瘳（瘳，音chōu，治，救）矣。
成皋之口何易塞，三川之险何易据，知无能与卫青敌，而欲徼幸于刺客，安即反，其能当青乎？即刺青，其能当霍去病乎？公孙弘虽不任为柱石臣，而岂易说者②？起贫贱为汉三公，何求于淮南，而敢以九族试雄主大将之欧刀（欧刀，刑人之刀或良剑）邪？内所恃者，徒巧亡实（徒巧亡实，谓有名无实）之严助；外所挟者，轻僄（轻僄，轻浮，急躁）亡赖之左吴、赵贤、朱骄（左、赵、朱，三人均为刘安宾客，参与谋反）；首鼠两端之伍被，怀异志于肘腋而不知。安之愚至于如此，固高煦、宸濠之所不屑为③，而安以文词得后世之名。由此言之，文不足以辨人之智愚若此乎！
而非然也。取安之书而读之，原本老氏之言，而杂之以辩士之游辞（游辞，虚浮不实的言辞）。老氏者，挟术（术，权术，权谋）以制阴阳之命，而不知其无如阴阳何也。所挟者术，则可以窥见气机（气机，谓天地有规律运行的自然机能）盈虚（盈虚，盈满或虚空。谓发展变化）之衅罅（衅罅，即衅隙，谓可乘之机），而乘之以逞志。乃（乃，然而）既已逆动静之大经（大经，常道，常规），而无如阴阳何矣；则其自以为窥造化而盗其藏（藏，宝藏。此处借指阴阳动静之大经）、而天下无不可为者，一如婴儿之以莛（莛，植物的干、茎）击贲、育（贲，孟贲；育，夏育。二人均为秦武王时的勇士），且自雄也。率（率，音shuài，遵循）其道，使人诞（诞，欺诈，虚妄）而丧所守，狂逞（狂逞，狂妄骄逞）而不思其居。安是（是，以之为是）之学，其自杀也，不亦宜乎！夫老氏者，教人以出于（出于，超脱于）吉凶生死之外，而不知其与凶为徒也。读刘安之书，可以鉴矣。
① 参见《淮南子?卷二十一?要略》：夫作为书论者，所以纪纲道德，经纬人事，上考之天，下揆之地，中通诸理，虽未能抽引玄妙之中才，繁然足以观终始矣... 故著二十篇，有《原道》、有《俶真》、有《天文》、有《墬形》、有《时则》、有《览冥》、有《精神》、有《本经》、有《主术》、有《缪称》、有《齐俗》、有《道应》、有《氾论》、有《诠言》、有《兵略》、有《说山》、有《说林》、有《人间》、有《修务》、有《泰族》也...若刘氏之书，观天地之象，通古今之事，权事而立制，度形而施宜，原道之心，合三王之风，以储与扈冶。玄眇之中，精摇靡览，弃其畛挈，斟其淑静，以统天下，理万物，应变化，通殊类，非循一迹之路，守一隅之指，拘系牵连之物，而不与世推移也。故置之寻常而不塞，布之天下而不窕；
② “塞成皋、据三川、刺卫青、说公孙弘”云云均为刘安谋反之前的计策；
“易说”，容易被游说；
③ “高煦“，朱高煦，明成祖朱棣子，明仁宗朱高炽同母弟；宣德元年，朱高煦起兵造反，兵败，废为庶人，后被杀；
参见《明史?卷九?本纪第九》：“（宣德元年八月）己巳，亲征高煦，命郑王瞻、襄王瞻墡居守，阳武侯薛禄、清平伯吴成将前锋，大赉五军将士。辛未，发京师。辛巳，至乐安，帝两遣书谕降，又以敕系矢射城中谕祸福。壬午，高煦出降。癸未，改乐安曰武定州。乙酉，班师。九月丙申，至自武定州，锢高煦于西内；”
“宸濠”，朱宸濠，明太祖朱元璋五世孙，宁康王朱觐钧庶子。正德十四年，朱宸濠叛乱，被赣南巡抚王阳明平定；
参见《明史?卷十六?本纪第十六》：（正德十四年）六月丙子，宁王宸濠反，巡抚江西右副都御史孙燧、南昌兵备副使许逵死之。戊寅，陷南康。己卯，陷九江。秋七月甲辰，帝自将讨宸濠，安边伯朱泰为威武副将军。帅师为先锋。丙午，宸濠犯安庆，都指挥杨锐、知府张文锦御却之。辛亥，提督南赣汀漳军务副都御史王守仁帅兵复南昌。丁巳，守仁败宸濠于樵舍，擒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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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标题：卷三（14）发布于2021-07-09 13:59:54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