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十五（19）

〖一六〗（保留发布）

〖一七〗（保留发布）

〖一八〗王玄谟进言经略中原

文帝之言：第125卷，宋纪七，文帝元嘉二十六年，己丑（公元449年）

王玄谟北伐之必败也，弗待沈庆之以老成宿将见而知之也（元嘉二十七年）；今从千余岁以下，繇其言论风旨（风旨，意旨，意图）而观之，知其未有不败者也。文帝曰：“观玄谟所陈，令人有封狼居胥意。”坐谈而动远略之雄心，不败何待焉？

兵之所取胜者，谋也、勇也，二者尽之矣。以勇，则锋镝雨集车驰骑骤之下，一与一相当，而后勇怯见焉。以言说勇者，气之浮也，侈于口而馁于心，见敌而必奔矣。若（若，至于）谋，则疑可以豫筹（豫筹，预为筹划）者也；而豫筹者，进退之大纲而已。两相敌而两相谋，扼吭（扼吭，喻控制要害部位）抵虚（抵虚，乘其空虚而攻击），声左击右，阳进阴退之术，皎然于心目者，皆不可恃前定以为用。唯夫呼吸之顷，或敛、或纵、或虚、或实，念有其萌芽，而机操于转眄（转眄，转眼。喻时间短促）；非沉潜（沉潜，深沉不露）审固（审固，考虑周全，稳妥）、凝神聚气以内营（内营，心中谋划），则目荧而心不及动，辨起而智不能决。故善谋者，未有能言其谋者也。指天画地，度彼参此，规无穷之变于数端，而揣之于未事（未事，事情尚未发生），则临机之束手，瞀（瞀，音mào，愚昧）于死生而噤无一语也，必矣。

玄谟之勇，大声疾呼之勇也；其谋，鸡鸣而寤（寤，音wù，睡醒）、画衾扪腹（画衾扪腹，用手在被子上划圈以抚摸腹部。形容怡然自得的样子）之谋也；是以可于未事之先，对人主而拄笏（拄笏，悠然自得貌）掀髯（掀髯，形容大笑时启口张须的样子），琅琅惊四筵（四筵，四座）之众。今亦不知其所陈者何如，一出诸口，一濡之笔，而数十万人之要领已涂郊原之草矣，况又与江（江，江湛。时任吏部尚书）、徐（徐，徐湛之。时任丹阳尹）文墨之士相协而鸣也哉！

薛安都之攻关、陕而胜也，鲁（鲁，应为曾）方平谓安都曰：“卿不进，我斩卿，我不进，卿斩我。”流血凝肘而不退，兵是以胜。武陵王骏之守彭城而固也，张畅谓江夏王义恭曰：“若欲弃城，下官请以颈血污公马蹄”。骏听之，誓与城存亡，城是以全（以上在元嘉二十七年）。繇此观之，拓拔氏岂果有不可当之势哉？勇奋于生死之交，谋决于安危之顷，武帝之所以灭慕容（慕容，指南燕慕容超）、俘姚泓，骂姚兴而兴不敢动，夺拓拔嗣之城以济师而嗣不敢遏，亦此而已矣。皆玄谟所引以自雄者，而心妄度之，目若见之，口遂言之，反诸中而无一虚静灵通之牖，以受情势之变，而生其心；则事与谋违，仓皇失措，晋寇以屠江、淮，不待智者而早已灼见之矣①。

言兵者必死于兵，听言而用兵者，必丧其国，赵括之所以亡赵，景延广之所以亡晋（晋，指后晋），一也。最下而郭京、申甫之妖诞兴焉②。有国家者，亟正以刑可也。但（但，只是，仅仅）废不用，犹且著为论说以惑后世，而戕民于无已。易曰：“弟子舆尸③。”坐而论兵者之谓也。

①  “自雄”，自豪，自以为了不起；“虚静”，清虚恬静；

“灵通”，机敏，迅捷；“牖”，音yǒu，窗户；“晋寇”，谓延寇；

本句意译为：（武帝北伐的这些功勋）都是王玄谟所引以为豪的，于是内心妄自揣测，好像亲眼所见一样，因而贸然提议北伐。反观其自身，面对瞬息万变的战事，虽然并不具备从容应对的淡定和当机立断的迅捷，却还是动起了北伐的心思；那么当事与愿违，王玄谟就会仓皇失措，无力应对，其北伐就像延请北魏入侵以大肆屠戮江淮一样，这不需要有多大智慧的人就能看得明明白白；

②  “郭京、申甫”，参见卷十四安帝〖四〗注③；

③  参见卷三武帝〖一八〗注④“弟子、舆尸之凶”；

按：此处引用，意在指出王玄谟不适宜统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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