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八（29）

〖一五〗何进引袁隗同录尚书事

第59卷，汉纪五十一，灵帝，中平六年，己巳（公元189年）

何进辅政，而引袁隗同录尚书事，隗之望重矣，位尊矣，权盛矣。绍及术与进同谋诛宦官，而隗不能任；进召董卓，曹操、陈琳、郑泰、卢植皆知必乱，而隗不能止；董卓废弘农立陈留，以议示隗，而隗报如议；犹然尸位而为大臣，廉耻之心荡然矣。然且终死于卓之手而灭其家。故夫有耻者，非以智也，而智莫智于知耻。知耻而后知有己；知有己而后知物（物，人以外的具体的东西。此处尤指官位、声望）之轻；知物之轻，而后知人之不可与居（居，相处），而事之不可以不断。故利有所不专，位有所不受，功有所不分（分，分享，此处引申为接受），祸有所不避。不知耻而避祸，是夜行见水而谓之石，不濡（濡，音rú，沾湿）其足不止也。以疲老荏弱（荏弱，柔弱，怯弱）之情，内不能知子弟（子弟，袁绍、袁术为袁隗之侄，故云）之桀鸷，外不知奸贼之雄猜，自倚族望之隆，优游而图免，而可谓有生人之气乎？东汉之有袁氏与有杨氏也，皆德望之巨室，世为公辅①，而隗与彪终以贪位而捐其耻心。叔孙豹曰：“世禄也，非不朽也。”信夫！不朽有三，唯有耻者能之；隗与彪，其朽久矣②。

① “世为公辅”，袁、杨两家族均为四世三公；

“袁隗”，曾祖袁安，官至司空、司徒；袁安之子袁敞，官至司空；袁隗父袁汤，历任三公；兄袁逢，官至司空；

“杨彪”，曾祖杨震，官至司徒、太尉；祖杨秉，官至太尉；父杨赐，历任三公；

② 参见《左传?襄公二十四年》：【传】：二十四年春，穆叔（穆叔，亦曰叔孙豹，或曰穆子）如晋。范宣子逆之，问焉，曰：“古人有言曰：‘死而不朽'，何谓也?”穆叔未对。宣子曰：“昔匄之祖，自虞以上为陶唐氏，在夏为御龙氏，在商为豕韦氏，在周为唐杜氏，晋主夏盟为范氏，其是之谓乎?”穆叔曰:“以豹所闻，此之谓世禄，非不朽也。鲁有先大夫曰臧文仲，既没，其言立，其是之谓乎!豹闻之，‘大上有立德，其次有立功，其次有立言'，虽久不废，此之谓不朽。若夫保姓受氏，以守宗祊，世不绝祀，无国无之，禄之大者，不可谓不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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