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七（16）

〖二〗袁安、任隗谏令南单于反北庭

第47卷，汉纪三十九，和帝，永元三年，辛卯（公元91年）

南单于降汉，光武置之西河塞内，迨和帝之世，窦宪出塞五千里，大破北匈奴，北单于逃亡，其馀种於除健请立，袁安、任隗欲乘朔漠之定，令南单于反北庭，驱逐於除鞬，而安其故庐，此万世之长策也。於除鞬不得立，而汉亡一敌。送南匈奴反北庭，统一匈奴，而南单于抑且以为恩。乃若（乃若，至于）阳以施大德于南虏（南虏，指南匈奴），而阴以除中国腹心之蠹，戎心不启，戎气不骄，夷风不淫于诸夏，判然内外之防，无改于头曼以前之旧，刘渊、石勒之祸，恶从而起哉？

夷狄阑（阑，擅自，任意）居塞内，狎玩（狎玩，接近，戏弄）中国，而窥间乘弱以恣寇攘，必矣。其寇攘也，抑必资中国之奸宄以为羽翼，而后足以逞，使与民杂居，而祸烈矣。尤不但此也，民之易动于犷悍慆淫（慆淫，享乐过度；怠慢放纵）、苟简（苟简，草率而简略）喙息（喙息，有口能呼吸者。代指人和一切动物。此处将人和动物并列，是对夷狄民族的蔑称），而畏礼法之检束，亦大化（大化，广远深入的教化）之流所易决而难防也。古之圣王忧之切，故正其氏族，别其婚姻，域其都鄙，制其风俗，维持之使若其性。而民之愚也，未能安于向化（向化，归化，顺服）而利行（利行，因利而行）之也。廉耻存，风俗正，虽有不利，而固不忍于禽行以不容于乡党。夷狄入而杂处焉，并且与之相市易矣，必将与之相交游矣，浸乃与之结昏姻矣；其衣、其食、其寝处、其男女，盖有与愚不肖之民甘醉饱、便驰逐（驰逐，驱驰追逐）而相得者矣。彼恶知五帝、三王之前，民之蹄啮（蹄啮，比喻人与人之间的互相倾轧）弃捐（弃捐，人死的婉词）与禽兽伍，而莫保其存亡之命者，固若此也？［愚不肖之民］则且诧为新奇，［因］大利于人情，而非毁五帝、三王之为赘疣。然而强力不若也，安忍（安忍，残忍）儇利（儇利，敏捷灵巧。儇，音xuān，敏捷）不若也，则君之、宗之、乐奉而率从之，而不知元后父母之必就吾同类而戴以德乘时之一人矣①。

女奚（女奚，小婢）之酿（酿，酿酒）也，必择其酸醅（醅，音pēi，未过滤的酒）而去之，恶其引旨酒（旨酒，美酒）而酸之也；慈父之教也，必禁其淫朋而绝之，恶其引朴子而胥（胥，跟从，相随）淫也。祸莫重于相引，而相害者为轻；害知御，引不知避也。于是而知袁安、任隗之识远矣。其言曰：“光武招怀南单于，非谓可永安内地，正以权计之算，扞御（扞御，防御，抵抗。扞，同捍）北狄。”夫光武岂可谓之权哉？倒置重轻，而灭五帝、三王之大经也。

① “元后父母”，参见卷六光武〖三六〗注①；

本句意译为：却不知道天子作为民之父母一定要是我们的同类中因其恩德受到民众拥戴，应时而起的那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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