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七（12）

〖六〗章帝废庆立肇

第46卷，汉纪三十八，章帝，建初七年，壬午（公元82年）

［君位］与贤者在于得人，与子者定于立嫡，立嫡者，家天下一定之法也。虽然，嫡子不必贤，则无以君天下而保其宗祏（宗祏，宗庙中藏神主的石室，亦借指宗庙，宗祠。祏，音shí，古代宗庙里藏神主的石匣），故必有豫教（豫教，预为教育、感化）之道，以维持而不即于咎。太甲颠覆典刑，而终迁仁义，以伊尹也①。乃夫人气质之不齐，则固有左伊尹右周公而不能革其恶者。和峤困于晋惠帝之愚；而教且穷，故汉元、晋武守立适（立适，即立嫡）之法，卒以亡国。则知适子之不可教，而易之以安宗社，亦讵不可，古之人何弗虑而守一成之侀（一成之侀，犹一成不变）以不通其变乎？君子所垂法以与万世同守者，大经而已。天下虽危，宗社虽亡，亦可听之天命而安之。何也？择子之说行，则后世昵宠嬖而易元良（元良，太子的代称），为亡国败家之本，皆托之以济其私。君子不敢以一时之利害，启无穷之乱萌，道（道，君父之道。此处指立适与豫教）尽而固可无忧也。

光武以郭后失宠而废太子强，群臣莫敢争者。幸而明帝之贤，得以掩光武之过。而法之不臧（不臧，不善，不良），祸发于异世，故章帝废庆立肇，而群臣亦无敢争焉。呜呼！肇之贤不肖且勿论也，章帝崩，肇甫十岁，而嗣大位，欲不倒太阿以授之妇人而不能②。终汉之世，冲、质、蠡吾、解渎皆以童昏嗣立③，权臣哲妇贪幼少之尸位，以唯其所为，而东汉无一日之治。此其祸章帝始之，而实光武贻之也。故立适与豫教并行，而君父之道尽。过此以往，天也，非人之所能为也，而又奚容亿计（亿计，臆度，臆断）哉！

① “太甲、伊尹”，参见卷一秦始皇〖三〗注①；

② 刘庆生于建初三年（公元78年），和帝刘肇生于建初四年（公元79年），章帝驾崩于章和二年（公元88年），彼时刘庆11岁，刘肇10岁；

③ “童昏”，指年幼无知者；

“蠡吾”，指桓帝刘志，其父刘翼为蠡吾侯，刘志袭爵，故称；

“解渎”，指灵帝刘宏，其父刘苌为解渎亭侯，刘宏袭爵，故称；

按：冲帝刘炳，2岁即位；质帝刘缵，8岁即位；桓帝刘志，15岁即位；灵帝刘宏，12岁即位。

观鱼曰：本论有一个论据方面的瑕疵：如果刘庆不被废，则当其即位时为11岁，与刘肇10岁即位相比，同样是“倒太阿以授之妇人”，岂不是五十步笑百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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